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金木没有看,把它翻过来屏幕朝向桌面。
“好的,我大概理解您的意思了。”他对坐在对面的潮田母说,摆出尽可能和善的笑容,“您想渚君脱离e班,去往更有升学到萤大可能性的校本部对吗请问这件事您和渚君商量过了吗”
“哎呀,”潮田母摆出“你我都明白”的嘴脸,“这孩子还小,还什么都不懂,经历过失败的父母为他铺路是很正常的吧”
糟糕……金木头疼不已。很生气这种家长…可是没办法发火、只能说教了吗我对这个真的不擅长啊……
“那个,潮田妈妈,”金木虽然笑着,但眉宇微皱,潮田看出了他的困扰,“您是打算让渚君把您走过的路重走一遍,并且走得更完美吗”
“咦”
看见对方没有理解到自己重复的意义,金木屈指敲了敲桌面。
“但是这都是您的理想,而渚君是渚君,他也有自己的理想,为什么他非要抛弃自己的去完成你的不可”
“您在说什么啊!”潮田母很是惊讶,“我都是为了他好,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走,他不就会变得成功了吗而且他是我的孩子,不听我的还听谁的”
她的话过于理所当然。窗外偷听的学生都面面相觑。
“渚的母亲这样…这样说有点不大对劲…但是渚也太可怜了吧”原小声嘟囔。
“怪不得渚君的家庭……”前原比了个分裂的手势,被矶贝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
“讨论别人家事这样很没有礼貌的。”
“对不起……”
办公室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他虽然是您的孩子,但是他也是个独立的人啊渚君也有自己的思考,他是活的不是死的,他并不是您的玩具,能够被随意指挥。”
“你这是什么意思!”潮田母瞪大了眼,拍桌而起,“你在质疑我的教育方针吗!”
呜啊啊,当面对不讲理的人的时候就更加糟心了。金木蜷指握成拳,微微屏气,选择忍耐。
做老师就这样…忍、忍、忍。保持和气。
“实话说吧,我觉得渚君即使回到校本部那边也不会有多大进步,甚至会变得更差。”金木转了方向。跟不讲理的人讲理是没有用的,要从她想要的方面下手。
金木仰视那个隐隐疯狂的母亲,心觉这模样的恐怖程度堪比深夜饿惨的某些特殊生物,一边说道:“渚君上个学期的学习成绩相比起以前来说进步许多,但和本部要求的还有一点距离。也就是说他还追不上本部的人。即使您努力把他送过去了,他承受不住本部的学习速度,还是会降回来,那交的钱也白费。还不如等一等,等渚君踏踏实实成绩上升了,又不用花钱,偏差值也高了,不也很好”
潮田母似乎有点被说动了,梗了一下,“那…大概要等多久”
金木对茫然脸色的潮田微微一笑,“再过一段时间就又有考试了,那个时候如果渚君考到应该有的成绩,升不升班的事情再考虑一下他本人的意见”
潮田母别扭地啊了一声,歉意地坐了下来。
“对不起,刚才对您那样大吼大叫……”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潮田母笑:“渚君能有您这样为他着想的班主任真好,真希望能和您多聊几句。可惜我等会儿还要上班,现在必须要走了。”
金木连忙起身送客。
等到五分钟之后回到办公室,潮田渚已经重新扎好了被母亲强拆的辫子,杀老师举着洗剪吹的道具在那里絮絮叨叨,窗被打开了,外头的学生都七嘴八舌。
“扭呀,真是和平解决了呢。”杀老师把触手拍金木肩上,被不着痕迹地拨开了。
金木心累得表情都不想做,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也只是权益之计。渚君下次考试考不到预订分数,那我说的都是白干。”
“我觉得比某只章鱼靠谱。”片冈在外面说,“换作它的话,虽然道理不错,可是对方完全听不进去,最后绝对会发展成难以收场的局面的。”
不破和茅野附和地纷纷点头。
杀老师顿时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我明明比金木老师更加能说会道……”
“但是你仗着自己身份特殊瞎搞啊。金木老师更加和平主义。”
金木一口喝完茶,想象不出来以前的自己听到这个评价到底要做何感想。
“总之,渚君,不止是你,我们都知道你妈妈做的是错误的。”杀老师揉揉低落的潮田,“打着为孩子好的口号做出来的不一定是好事,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有多大伤害是因为她固执而且不知道换位思考。所以渚君要把自己的想法主动表达出来,即使背说作叛逆也无所谓,你一定要做出反抗,让她知道自己做得走多错。”
“谢谢,杀老师…金木老师。”潮田抿了抿嘴,“我…今晚试试看,接下来学习也会加油的。”
金木避开其乐融融的场景,叹了口气,拿起手机。
自己曾经有一个母亲…离开之后又有一个母亲…那个母亲也逝去之后,他实在是无法切身体会被父母严厉管教到这种地步是什么样。虽然家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但是长辈少,舅舅也不经常在…怎么说好,他们家好像都是自我管理的
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把牢骚都打在了键盘上,编辑成短信发送了出去。当金木理智回笼之后,对面的英已经发了好几个咦!的震惊表情包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真是各种各样啊……”永近把课本夹在胳膊底下,啪啪啪地给金木发话,“金木酱尽力了就好…啊啊,每次你怎么都遇上一些奇怪的家伙啊就不能让我顺顺利利表扬一次「金木做得超棒」吗!”
和潮田母那一类人说话,讲不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金木无奈地回了个摊手的颜文字。
“人在社会中就是身不由己,英你也快点做好准备吧。”
“我保证我的经验肯定比金木多――”吐舌头的表情。永近笑得很欢快。没想到自己干的那些事居然可以当笑话来讲。
“永近君!”北原里英远远朝他挥手,储物柜边上的人齐刷刷闪开一条路让她奔向某人,“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啊,我没问题。”永近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把上完课的书本塞进储物柜,冲她笑,“饭堂还是外面”
“饭堂――”
两个人肩并肩说笑着离开了,留下身后一众饱受某人伤害的学生们尴尬地互相看两眼。
“…出.轨”
有人惊悚成了名画呐喊。
“脚踏两条船…”
有人瘫软地扒紧柜子瑟瑟发抖。
“金木君怎么办”
有人害怕地咬手指,“我还挺喜欢他和永近君在一起的…不过除了金木君之外真的有人能镇压得了那个人吗”
“我可不敢告诉金木。”
有人疯狂摇头,“万一被查出来我还不如从楼顶跳下去。”
“那不如我们谁找理由让金木君自己过来看一下……”
说话人的声音在猛然增加的注视视线中慢慢变小。她保持着随性的收拾东西的姿势,僵硬地回头看着众人。
……我只是随便搭腔而已,连永近君身边的女人是谁我都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