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因为食物不错,急着将东西带回去给姑母,便一时忘了给钱这回事,如今被只半大的猫儿提醒,好悬反应了过来。
他放下竹筒装的酸梅汁儿,从腰间再取下一吊铜钱,因之前已用过一半,上头仅剩二百多文的模样,他懒得数,只颇觉稀奇地勾唇看着陆宛祯,而后抬头去看乐宁:
“你这狸奴倒是机敏,不若将它一并卖于我”
姑母若见了这稀奇的小家伙,定会心情愉悦许多。
陆宛祯听得他这话,背脊上还未换下的胎毛都一同根根直竖――
儿时从家中被接到陆国公府时,这陆辰大表哥就曾用已死的竹叶青吓过她,如今她成了太子,他竟想直接将她当玩具了
陆宛祯忽略了自己此刻活人变猫的事实,只觉受到了极大的冒犯,脊背本能地拱起,尾巴竖得高高的,警觉地看向陆辰的手。
接着,她又想起陆辰从小习武,此事若成,自己亦逃不过这陆辰的掌心,于是压下后肢,扭头便用一副虚弱的、可怜又无助的嗓音对乐宁叫了一声:
“喵……”
我这么可爱,你舍得把我卖了吗
乐宁本也无此意,若不是这只猫猫,她还不知要用多长的时间适应这个朝代,起码是绝不可能这样快认命的。
思至此,她对陆辰微微一笑,回绝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小郎君,此狸于我意义非凡,无法割爱,还望小郎君成全。”
陆辰挑了挑眉头,倒也不执着,只如数给了铜板,重拾起酸梅汁儿,脚步轻快地离开。
在他身后,陆宛祯目光幽幽地注视了他没入人群中。
行至陆国公府马车前,陆辰便眉开眼笑地将东西往车内一递,由婢女接过,他等了又等,才开口问:“姑母,风味如何”
“辰儿所喜,必是极佳。”车内徐徐传出一道笑音。
陆辰摸了摸鼻子,自觉完成爷娘大半嘱托,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姑母不必为宫中之事烦忧,左右那……那人非姑母所出,如今只盼她吉人自有天相罢。”
说这话的陆辰并不晓得,他方才差点就将自己口中那自有天相的吉人抓来揉捏。
“我并非忧心此事,只是先有嫂嫂之事在先,后有宛祯一事,我是忧心大姐……圣人心中怕是不好受。”家中后人接二连三地出事,又各个都是钦定的继承人,换了哪个皇帝能不怒
往大了说,这后头的人就是贼胆包天,谋害龙嗣,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听姑母如此说,陆辰的面上也泯去笑意,寒眸如星,半晌后才淡淡道:“国公府亦不会放过那奸-人。”
周夫人身子不大好,自嫁入陆府以来,膝下无子,早年好容易得了一女,竟于街市中走散,苦寻未果,而后郁郁寡欢至今,只逢年过节于大相国寺祈祷,至今还时不时派人去打听,却杳无音讯。
陆家男儿皆无纳妾之风,本就子嗣稀少,不论得儿得女,皆视若掌中宝,此事一出,为陆府上下所震动,至今也是陆府一大憾事。
现下又有传言当朝太子疯癫,东宫已封宫,明眼人皆能瞧出这后头定有人捣鬼,陆辰只等着此事水落石出。
“罢了,今日乃佳节,不说这晦气的了,辰儿不若说说如今有无相中的姑娘,姑母也好回去同兄嫂交代。”车内那妇人打趣般问道。
陆辰:“……”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还不如继续聊方才那苦大仇深的话题。
“哎呀,我瞧着那边有盏天灯煞是好看,姑母等我,侄儿这便替你取来。”说着,陆辰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这孩子……”
……
乞巧佳节延续七日,乐宁同师兄们的摊位便热闹了七日。
因着那炙肉串儿风味绝佳,乐宁所言的“烤串”一名也传了出去,加之有尝过的老主顾们口口相传,便引得更多人趋之若鹜。
便是白日里,也常能听见街坊四邻聊道:
“今岁的乞巧灯会很是热闹,那‘烤串’你有无尝过我尝过!那真叫一个香,便是如今天热,我也日日惦记着,改日定要去邹公食肆瞧瞧还有何新鲜……”
“芝麻胡饼算甚,我昨儿尝过那烤串方是一绝……”
“邹公食肆都不晓得兄台听我一言,那邹公食肆有一小食不错……”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望安城内大小各坊中流传。
包括陆国公府。
头一日陆辰给姑母买的烤串儿还余下许多,带回府中之后,那香料味儿便极其霸道的传遍厅堂,恰逢几位大人们入宫赴家宴,家中还留下几个孩子。
一闻着那味儿,眼睛都亮了,围着陆辰同陆碧容打转儿:
“什么东西这么香”
“哥哥,哥哥,我想吃!”
陆辰刚一放手,弟弟妹妹们就跟撒了欢的狗子一般,扑上来一人分别拿一串儿,肉香方入口,便听小妹陆与真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