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柄木的右脚几乎不能走路,全靠精灵球扶着,伤口一直在流血,索性让精灵球把它冻起来。
崖底旁边是大片森林,森林旁边有一条水系,死柄木指了指河流说:“走水路。”
走陆路太容易留下痕迹了,幸好水流不深,只到大腿位置。
也幸好两人运气不那么差,居然让精灵球在对岸发现了一个洞穴,被树木和萝遮盖起来。
死柄木不喜欢出门,这次算是一次意外的野外冒险经历了。
两人刚来到洞穴里,死柄木就像一条渴死的鱼一样躺下,说是躺太客气了,其实是完全瘫了。
死柄木总觉得力气不断被吸走,难道是因为失血太多吗
他已经有预感腿部会恶化溃烂了,但是低头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泡得发白的伤口浮肿,往外翻的嫩肉里,有几条纤细的藤蔓冒了出来。
“可恶!这些东西是把我的腿当做培养皿了吗”
死柄木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火气一股脑窜到头顶。
他抓住那几条柔韧的藤蔓,一狠心全部拔断,自己都能听到根茎离开皮肉组织的声音,神经末梢断裂后那种痛苦真是难以言喻。
轰焦冻紧张的程度比病人本人还剧烈,哆哆嗦嗦地问:“腿感觉怎么样,很痛吗”
“别跟我说话!”
但是轰焦冻的关心,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种全程要保护别人结果搞得自己遍体鳞伤的感觉,说真的,一点都不让死柄木觉得自豪或是伟大。
他才是,从来都被保护的那一个!
“抱歉又害你受伤了,真是对不起……”
“道歉又有什么用!”他将精灵球摁到地上,半是实话半泄愤地说,“迄今为止你都在连累我,有那么好的个性为什么不发挥出来!”
“我……”
我也很想用。
可是当我举起左手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害怕,一些人的形象在面前交替出现。
我没有力气。
死柄木当然也知道,但是不代表他能原谅精灵球。
“轰焦冻,你真的想活下去吗”
“我当然……”语气里包含着不自信的犹豫。
“那你想让我死掉吗”死柄木换了个说法。
死柄木想,他要是再回答得有气无力,就一脚踹死算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要!”还好这句话回答得坚决多了。
他抓着精灵球的左手说:“用你这份力量,保护我吧,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像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一样,死柄木身躺在地上,说:“你不是谁的延续,那就是你的力量。”
随后他便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睡了起来。
好累。
“如,如果我做得到的话……”轰焦冻轻声说,“我会保护你的。”
彼时月亮初上,洞穴里昏暗一片,怕被发现也不敢起火,所以轰焦冻发现死柄木发烧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开始是先听见他的呼气声,总觉得格外沉重,冒着被揍的风险给他翻了个身后才发现他脸颊泛红,摸他的皮肤简直烫得不像话。
受伤、泡水、伤口感染还发烧,他对这幅状态的死柄木感到担忧。
其实死柄木有时候给人感觉更需要被照顾,他这么觉得。
把死柄木的头放在腿上,轰焦冻也打起瞌睡来。
大概是半夜两点的时候,耳朵里一直传来虫子钻土的声音,死柄木烦不胜烦地睁眼一看,先前拔掉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密密麻麻地长了一大片,尖端蠕动着钻进土里,仿佛急着要往哪里通风报信。
难道它们还跟主人的意识连在一起
接着洞穴吹进来一股风。
洞口都是遮好的,怎么会有风除非……
刚想到这的时候,头顶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死柄木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原先躺的光滑地面被一条藤蔓打花了脸。
轰焦冻也被惊醒,入眼正是那位操纵植物的少年。
“喂喂,让人好好睡个觉啊。”死柄木起床气暴躁无比。
“好喔,让你睡到死喔。”少年把手心对着地上的藤蔓。
背后那片藤蔓像小蛇一样嘶嘶地向死柄木爬过来,他踮着脚尖想要跳开,但是牵扯到小腿的伤又停滞了一下。
动作一缓,藤条很快就缠上了死柄木,然后将人送到少年手中。
“精灵球,还不放火!”
“我,我……”
仿佛全身的骨肉都快被挤断了一般,死柄木内心简直爆炸。
比起杀敌人,他更想杀队友!
他对轰焦冻说:“如果我死了,你给我记住,这全都是你的责任!”
“不要……”
“全都是因为你!”
“不要!”轰焦冻大叫一声。
像是全身解除了禁制一般,轰焦冻快速抓住死柄木身上的藤条,从手心冒出一片火光,瞬间席卷了大部分藤蔓,烧断的烧断,退缩的退缩,死柄木身上一轻掉到地上。
“怎么会……”少年喃喃道,他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轰焦冻沉默地将手放在他肚子上。
不好。
他刚觉得不妙的时候就被大片火焰包围,炽烈的火舌舔舐他全身的皮肤使他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不管催生多少藤蔓也只是将火势越烧越旺。
火克木,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敌人已经被完全制服了,轰焦冻还在源源不断地引发火焰,死柄木拦住他说:“可以了,足够了,人都快被你烧死了。”
这个精灵球真是莫名其妙
轰焦冻才像是惊醒了一般收回手,他看着敌人,又看看手心,又看看死柄木,终于红着眼睛说:“我,我做到了。”
虽然很害怕,但是做到了。
而且做到之后,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死柄木看他一脸想要获得表扬的表情,无奈地说:“啊,祝贺你啦……喂!”轰焦冻突然抱过来,死柄木差点往后栽倒。
……小孩子真是不禁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