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张狂放肆,却不带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杀气,像是猫戏老鼠之前慢悠悠磨爪子时的笑一样,残忍又恶毒。
但是即便如此,却仍是叫人着迷的,甚至于更加的让人沉迷,冷淡抿唇的青年似梅,风霜做骨冷得不沾烟火,浅笑的青年如春末时满山的荼蘼,艳得夺去了你的呼吸,此时放肆大笑的青年却如……是了,是罂粟,甜美到几近腐败,花瓣下埋着数不尽的尸骨,瑰丽到了极致的危险,哪怕是死在其下,也是心甘情愿。
伴随着青年狂放笑声的,是一道璀璨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刺目刀光。
刀光劈开河面,斩开灯火,一时间眼前只有那白光似练,带到刀光止息,眼睛还没有从那光芒中反应过来时,就听到耳边一声巨响,扭头看去,才发现河上那足以供三四人站立,精巧华美巧夺天工的浮台已然裂做两半,刀势激起的水轰然落下,霎时将那浮台淹没,仅有那薄纱花瓣露着些许镶金画银的尖尖。
至于那浮台上的美人,更是不见踪影。
但见那灯火辉映的河面上,渐渐浮起猩红的血色。
“杀杀……杀人啦…….杀人啦!”离得近些的书生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失声惊叫。
苏幕遮不耐地撇过眼,视线在人群之中一扫而过,在某个相貌普通面色惊恐的中年汉子身上略停一下便移开,把花满楼扯起飞身而去。
后续事宜相信右护法手底下那群最会看人眼色见风使舵的属下会妥善办妥的,不过那家伙居然在这里都有暗桩,还真是变态到了一定境界的掌控欲啊。
金九龄深吸一口气,看开看开要看开,世间种种不过是幻梦一场,冷静冷静不急躁,不急躁不急躁不急躁个头啊摔!
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救欧阳情,他在心里发誓要是让苏幕遮好过了他的姓就倒过来写!上下倒过来!
出了这种大乱子,这花魁自然也就选不下去了,主办者强撑了说了几句草草收场,藏在人群里的魔教中人一半忙着恩威并施大笔银钱开道封口,另一半沿河岸守着随时准备跳进河里把金九龄捞上来――这姑娘死活无所谓,金捕头要是掉了根头发丝儿右护法能活剥了他们的皮。
再后来没过多久怡情院就换了主子,欧阳情留下的曲谱被尽数焚毁,那惊艳四座的云鬓敛不过昙花一现,时过境迁就再无人提起。
但是那都是后话,现下苏幕遮扯着花满楼进了客栈,楚留香和李寻欢正坐在堂中饮酒,见得他们俩进来,楚留香笑道:“你们俩方才好大的动静,我们这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处理了点小事,当不得你们费心。”苏幕遮淡淡道,拉着花满楼的衣袖径直上楼,他身上的杀气已经消得一干二净,仍是那般眼眉但面色浅淡气势内敛,虽依旧让人忍不住惊艳于面容的精致瑰丽,但他气息飘忽身上如同罩了层雾气,教人不自觉便将目光从他身上略过,一不注意便将他彻底忽略。
楚留香眼神在花满楼颈侧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摸摸下巴,用手肘捅了捅李寻欢,使了个眼色,李寻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充满深意的微笑。
孩子长大了啊。
虽然他也就比花满楼大了没几岁。
但是这事还是先瞒着花满庭好了,某些时候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出奇制胜的作用。
心里这么思量着,光风霁月春风化雨的吏部侍郎李寻欢面上温和的笑了笑,轻轻哄着趴在他腿上已睡得昏天黑地的龙小云。
想想要是将来小云讨媳妇了,他说不得也要和花满庭一样心酸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