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几乎就要没有了,往来的船只已经清理干净,该过去的都放了过去,许多船家知道江上有事,都远远避开或者绕行了,江面上水静河飞,静谧。
那几艘大船并排连在一起,和小船不到一丈距离,仅余的斜阳照得那两个为首的紫袍人面目异常诡异狰狞。
一个又瘦又干的高个子披散着长发,瘦到什么程度风轻轻吹来,那宽大的紫袍就贴在他胸前,前胸贴后背,身板薄得象纸一样。这个人很冷,一双灰暗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周围一切猎物,冷鹫!
另一人又矮又胖,站在冷鹫旁边,就象一个矮缸。一张大饼脸泛出光泽,似乎能刮下油来,头发却往后梳得一丝不苟,怕人看不清楚他的脸,怕人不知道他的脸象大饼一样大。公孙鹫!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对比起来感觉很讽刺,但更让人感觉害怕。阴山双鹫!鹫,最爱吃的是死尸。被鹫发现的,一般是死尸。
子可和子蒙,还有夜猫儿,都十分紧张,因为刚才席慕交代的是:你们三个,对付公孙鹫。
三个对付一个,而席慕,对手是冷鹫,可见这两个人多么可怕。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到阴山双鹫身旁禀报说:“军师,已经干净了。”双鹫点头,那人立即退了下去。
阴山双鹫,原来是江宁水盟的军师。很高的身份和分量。这么高的身份,亲自来对付五个后生,可见他们是很认真的。
那个阴寒渗人的声音响起,铃铛儿一直以为说话的是干瘦的冷鹫,没想到却是公孙鹫。她坐在船篷形成的拐角阴影里,外面看不到她,她却能将外面看得很清楚。
公孙鹫说:“你就是小邪神是你杀了屠方”
席慕耸耸肩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杀的屠方。”他离开蛟龙寨的时候,连屠方死没死都没查看过。
公孙鹫阴笑道:“好狂妄的无知小儿,就是闯出了点名声,便敢到长江上来撒野了你们踩了蛟龙寨的寨子,对上的却是整个江宁水盟。你不怕死”
席慕苦恼极了,怎么净说废话,谁不怕死有点懊恼地说:“怕死,怕极了,可是死要来找我,我也没有办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冷鹫嘎嘎笑了起来,声音实在难听,难怪一直是他的义弟公孙鹫在说。
“没错,死要找上你,你也是没办法。我们两兄弟,一般不出手,出手就要见死。”
席慕点头道:“是。鹫这种鸟,就爱吃死尸,不死的吃不下去。”
铃铛儿掩嘴不敢发笑,这个烂木头,现在还敢这样说话,难道他有必胜的把握
三个少年的心情却被席慕和阴山双鹫的对话弄得轻快起来,觉得对手并不那么可怕了。
席慕就是要他们轻快对敌。席慕总有一种奇怪的力量。
冷鹫又是嘎嘎大笑,公孙鹫问:“你们应该是五个的,还有一个呢”
席慕活动一下肩膀说:“我们四个死了,你自然就会见到第五个了。”
公孙鹫也哈哈大笑道:“好,好极。大哥,你喜欢哪个小子”
冷鹫嘎声说:“我们是前辈,要礼让些。该问他们喜欢我们哪个。”
席慕不等公孙鹫说话就截住:“我是他们的老大,自然是喜欢大的,小的,自然要留给小的。”
阴山双鹫齐笑:“无知小儿果然狂得可以,会会吧!”
席募四人立即飞扑到双鹫的大船上,分别与双鹫缠斗起来。
铃铛儿看得很清楚,目光一直锁在席慕身上。她不是不担心自己的哥哥和猫儿,但是双鹫中冷鹫为大,武功一定高出公孙鹫许多,自己两个哥哥和猫儿对公孙鹫,反而不如席慕对付冷鹫那样危险。她知道,席慕把最危险的留给了他自己。如果席慕不敌败了,哥哥们也必败无疑。
鹫的武器,是爪。
冷鹫用的是爪,一双手形成的铁爪!
铃铛儿不知道如何描述她看到的,冷鹫和席慕都很快。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说清楚那些招式,招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她看到,冷鹫的爪功,非常阴冷,非常毒辣,好几次,几乎就要插入席慕的身体,甚至就要挖出他的心脏。
天已经黑了,黑暗压了下来,但江面全被几艘大船上点的灯笼和火把映得通明。
铃铛儿的眼睛几乎没有眨过,她看到,席慕受了伤。是刚才还是更早的时候,她已经无从去想,她几乎要认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席慕额上的冷汗和隐约的痛苦。她被席慕侧身时显出后背的那滩血迹震住了,她不知道伤有多重,但是整颗心都被那伤揪了起来,怎么办
木头受伤了,她该如何去帮他木头都已经受伤了,她要如何帮他才有用她的武功,比木头差太多,她去帮他,有没有大用
席慕确实在出汗,他也留意到,三个少年对付公孙鹫,已经力有不隶,非常狼狈。他非常焦急,甚至想到了,如果自己败了,铃铛儿会不会为他伤心,会不会为他哭泣。如果他败了,铃铛儿还能走吗
“呵呵呵呵,没想到我老太婆六十年没出来走动,一出来走动,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就在老太婆面前动刀动枪,大杀风景。”
一个暗哑的声音飘在江面上,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声音,是从乌篷小船上传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小船上已经站了一个黑衣人,戴着大大的尖帽子,帽子压得很低,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双鹫停了下来,席慕他们四人得以喘一口气,他们疑惑的是,船上何时多了一个人铃铛儿呢她有没有事
公孙鹫抢先问道:“你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我老太婆已经多年没出来见太阳,许久没人问过我这句话了。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不如,让我这铃铛告诉你,我是什么人罢!”
话音刚落,一连串铃铛脆响,从小船船头之人的手中破空而出,向一艘楼船船头飞去。
啪啪几声,铃铛尽数打入楼船与江水相接之处,立即一个砸出一个大窟窿,江水汩汩地灌了进去,水势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船头已经开始被水灌得下沉了。船上的人见状竟无法救助,纷纷跳到旁边的船上去。两旁船上的人慌乱起来,想方设法救船防止下沉。
“不知道你们,听不听得懂我花铃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