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自从那日见过顾辞之后, 身子就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本来她一天有大半的时间还算清醒, 现在却连半天都做不到了,每日躺在床上,也就偶尔才会醒来,同身边人说说话。
可她就连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秦嘉为了这件事担心得睡不着觉,她月份越来越大了,身子也越来越重,每天不是忙着处理宫务,就是去照顾秦湘, 也就没发现这阵子顾珒的不同。
今日。
她正好服侍完秦湘用过药。
原本是想在寿康宫再待上一会,秋梧便在一旁低声劝她, “娘娘,您还是回去吧, 您如今月份越来越大了,不能过了病气, 本来太后娘娘就不让您过来,您还每日都要待上个半天。”
“这样长久以往下去, 对您肚子里的小皇子也不利。”
秦嘉到底还是在乎自己这个孩子的,闻言,抿了抿唇, 也就没再坚持下去, 她一边把手里握着的帕子重新放到水盆里, 一边同秋梧说道“那你好生照顾姑姑, 若是她有什么事,记得立刻来通知我。”
秋梧自是忙应了。
她扶起秦嘉,把人往外头送,路上倒是忍不住问了秦嘉一句,“最近陛下是不是很忙”
秦嘉一愣,转头问道“怎么这么问”
秋梧道“陛下有一阵子没过来了,昨儿夜里太后醒来的时候还问起过,奴便想着是不是前朝的事太忙了,陛下近来才没时间过来。”
这阵子,
秦嘉也没听到前朝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她想了想,顾珒这些日子的确变得少言寡语了许多,原本以为是因为姑姑的病,难不成是因为别的
“回头我去看看陛下,若是陛下无事,等明日,我和他再来看姑姑。”
“好。”
秋梧笑了笑,眼瞧着到了外头,她也没再送,“奴还要进去伺候太后,便不送您了。”
翠云就在外头,秦嘉自然不用她送,点了点头,等人行完礼退回屋子才抬手由翠云扶着往外走,等坐上轿辇的时候,她问道“陛下现在在何处”
“这个点”
“陛下应该是在朝政殿吧。”
“”秦嘉抿了抿唇,道“去朝政殿。”
“是。”
秦嘉过去的时候,顾珒还在午睡。
安福把她引进去之后就退了下去,秦嘉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一旁,见顾珒躺在榻上,一双眉宇拧得厉害,手里握着一本折子,嘴唇还死死抿着。
见他这幅困顿模样,她不禁叹了口气。
替人把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又把他手里握着的折子取了下来,打算同其他折子放到一处,可桌子上的折子实在是太多了,她这个折子刚刚放上去,就有几道折子掉了下来。
好在地上还铺着厚重的地毯,倒是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转头看了眼顾珒,见他还没醒,秦嘉便弯下腰身,去捡奏折。
有一道折子正好打开着,秦嘉虽然无意去看,但余光还是瞥到了上面的内容,这道折子是检举永安王同陆重渊结党营私。
上奏的官员,她倒也认识。
吏部侍郎,孙宵。
典型的墙头草,最擅长观察圣意,说什么结党营私,不过是看如今永安王未像往常似的得帝心,便上呈这样的旨意。
但秦嘉怕就怕,这真的就是圣心所向。
旁边几道散开的奏折都批阅过了,有直接退回去的,也有直接批注一个“阅”字的,唯有这道奏折不曾有任何批注,可秦嘉看奏折的痕迹,仿佛是被人捏了很久,所以奏折边缘一角都已经有些手印了。
所以
顾珒拿着这封圣旨那么久,却没想到怎么批注
那他犹豫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在想什么
“燕婉”顾珒终于醒来了,看到秦嘉在的时候,他以为还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他才坐起身,声音喑哑,是刚刚醒来时的样子,脸上倒是挂着笑。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问道。
见她蹲在地上,他趿着鞋子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说,“你如今身子重,怎么蹲着,奏折掉了,让人进来捡便是。”
秦嘉任由他扶她起来,却没说话。
她只是抿着唇望着他,在顾珒把其他奏折都捡起来的时候,她把手上的这道奏折递到顾珒的眼前,和他说“这是什么”
“什么”
顾珒刚把手里的奏折放回到桌子上,闻言,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在瞧清折子上的内容时,神色顿时就变了,他立马从秦嘉手里夺过这封奏折。
冷着嗓音斥道“谁准你看这些奏折的”
他语气是少有的阴沉,出口时,不仅秦嘉愣了下,就连他自己也怔住了。
眼见秦嘉微微发白的脸颊,顾珒也有些后悔,他把手里的奏折放回去,然后扶着秦嘉的胳膊,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也只能说一句,“燕婉,你如今身子重,好生养身体才是最主要的。”
“朝堂上的这些事,你别管。”
说完,
他又道“我送你回去。”
秦嘉没动,她仍旧看着顾珒,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