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彦卿现在说的这话不是假话,但也不全是真话, 也就是说这话不能全信, 这个道理在场的没有人不懂。
“沐大人自谦了,能拿到这本关键的账册已经是不易, 想必为此您也牺牲了许多, 王爷也只是断案心切, ”欧阳先生再次开口, 声音如旧。
就这么想膈应他这位欧阳先生还真是不好相处,是沐彦卿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一昧的咄咄逼人。
“我看先生年纪是大了点儿,所以听不懂我们年轻人说的话。彦卿刚刚已经说清道明拿到书册名录是偶然的事情, 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他处心积虑的才得到书册要是想就能得到我们如今也不用在这作难了, 不是吗”席瑜狭长的凤眼瞥向欧阳先生, 语气颇不耐烦, 显然已经看不惯他许久了。
“镇西王何苦咄咄逼人先生年长我们许多说出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 况且就连沐大人都没有表态,你何苦这么心急”硕亲王出口即带着指责。
很显然他根本没有理清楚席瑜话里的内涵,这种为了维护身边的幕僚而明显情绪外漏的表现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更不用说用的还是这种漏洞百出的所谓理由。就算年长, 无亲无故的情况下,沐彦卿凭什么必须要接受对方给予的批评, 尤其对方是说好听是硕亲王身边近人,说不好听根本没有一官半职,还比不上沐彦卿身份尊贵。
与这样的人理论, 只会越来越乱,所以听到硕亲王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话语之后,席瑜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沐彦卿也没有多做辩解。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如若仅仅是银钱纠葛,推杯至盏之后可能这笔生意就做成了,但是现在是权力争夺,就算再多几次劝酒他们也还是不对付。
午膳过后,双方各自分开。
刚进京,沐彦卿和席瑜该做的事儿一件都没来得及做,沐彦卿尚且好好,席瑜的事情却一点耽搁不得,他带回京城的亲兵尚且没有安排,就算是当前手中的案子再紧急,这个事情也不能延后,所以和沐彦卿交待之后就率先离开了。
沐彦卿独自走回卷宗室,转过前面的凉亭,后面就是他的目的地。
“主子,”青睢轻声唤住沐彦卿。
沐彦卿顺着青睢的眼神看去,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陈宇柒和那位欧阳先生要是仔细想想的话,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二人现在正处于合作状态,不过看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些剑拔弩张。说的再具体些,欧阳先生和之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是兄长身上的敌意明显。
沐彦卿皱眉,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陈家兄长情绪如此外露了,上次这样还是陈太尉去世之时,说起来兄长与这位先生应该不是旧识,否则之前不可能没有丝毫表现,就是刚刚用午膳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这才不过两刻钟,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就变得这么古怪
沐彦卿没有刻意躲起来,陈宇柒那边很快就看到了他,不过并没有因此刻意避着他,皱眉和那欧阳幕僚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分来,对方是笑着离开的,陈宇柒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以及掩饰不住的不悦。
“过来吧,”陈宇柒招呼沐彦卿。
沐彦卿走上前去,“兄长。”
“都看见了”
沐彦卿点头,看是看见了,不过“兄长和这位先生之前就认识”
“呵,”陈宇柒讽刺一笑,“要说认识却从来没有见过面,说不认识却知道对方多年,只不过是迟到的会面罢了。”
说起这个话题,陈宇柒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眼睛里的感情自然也算不上愉悦。
嗯陈宇柒这种态度和这种说法都让沐彦卿颇为不解,不过他没准备过问,“兄长看起来很累,要是可以最好回府歇息一下。”刚刚还不觉得,现在看起来眼窝深处的青黑表达出来的都是疲惫。
看来陈府如今的不安宁最后还是打扰到了兄长,最近,陈太尉走后一直安分守己的陈夫人动作不断,她的做法也理所当然,想趁着机会为自己的一双儿女争取最大的权益,她心里也明白想从陈宇柒手中夺得承家权是不可能,所以现在她只谋求保障,以求她儿女后世无忧。
这个消息是沐彦卿留在京城之中的线人禀报给他的,倒不是他派人专门盯着陈府后宅,主要是陈夫人动作之时经常祸及姝儿,让他不得不在意。
“不了,”陈宇柒捏了捏眉心,“回去没得让你嫂子担心。”
“我倒是忘了,嫂夫人身子最近可好些了”沐彦卿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现在确实不大方便。
要是寻常,陈夫人是绝对不能在陈府引起这么大动静的,陈宇柒的夫人孙瑛不是吃素的,这三年,陈家后宅在她的掌权之下,表面上算是和乐融融,姝儿不止一次在信中夸奖她新嫂嫂的手段和魄力。
只是孙瑛两月前被查出有身孕,这一胎不若头胎怀相好,所以一家子都很小心。陈宇柒长子怀于陈太尉去世的两月前,只是很可惜,太尉直到去世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这大概是陈家兄妹说不出的痛。
之后,虽然盛德帝恩典不让陈家子女服大丧,二十七个月以来陈家兄妹两个还是坚持茹素,除了长子出生陈府没有挂过红。孙瑛今次有身子,算是陈府沉寂良久之后的喜事,陈宇柒本人也很小心,然孙瑛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唯有金陵特产盐津梅子还和她口味,为此陈宇柒和陈姝兄妹两个都专门给沐彦卿去了信让他安排人采买之后按时送到京城,一直到沐彦卿回京,这个命令还在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