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要是不危急,宝珍他们肯定会回来的。毕竟每天礼拜一,大家都还要上班。
何东胜含糊其辞:“有漏的口子,我们都在堵了。”
他跟赵二柱举着火把就是为了去村里头通知更多青壮劳力上圩埂。
路上的水丁点儿消退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漫到了余秋小腿高。她跟郝建国都缺乏走乡路的经验,一段路走的跌跌撞撞。
何东胜不耐烦,直接招呼小知青:“上来,动作快点儿。”
郝建国吓了一跳,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叫人背着。
天上响起了一声炸雷,才停歇不到半个小时的雨居然又卷土重来,噼里啪啦往人头脸上砸。那举着的火把也很快被浇灭。
何东胜眉头紧锁:“别磨叽,要么上来要么回去,净瞎耽误功夫。”
赵二柱弓下腰:“小郝你快点,圩埂那儿正忙。”
两个知青肯定得两个人背,他才不敢背小余大夫呢。
赵二柱背起郝建国就往前头跑。余秋也不敢再踟蹰,赶紧趴到了何东胜肩膀上。
她道了一句:“劳烦你了。”,举着手电筒照亮前头的路。
天黑黢黢的,雨水砸在人后脑勺跟背上,活像大颗的冰雹,疼得人龇牙咧嘴。
余秋后背生痛冰凉,只胸口还笼着些微热气。他们谁也不敢开口,一是怕雨水灌进嘴巴里头,第二个就是担心身体这最后丁点儿热气会随着张嘴散干净。
黑暗笼罩着整个乡村,余秋不知道背着她的人究竟跑了多久。何东胜七转八转,转得她头晕的时候,前面终于亮起了马灯。
四五位穿着蓑衣的老人正半蹲在地上灌沙土包,挂在树枝上的马灯被风吹雨打得摇摇晃晃。
余秋认出了宝珍父亲跟秀华公公的脸。
“是我们下午搓的绳子。”郝建国有点儿压抑不住的惊喜。他就说怎么出去一趟,胡奶奶屋子里头那么多草绳都不见了呢。
赵二哥放下他,朝自己父亲的方向喊:“爸爸,怎么样了”
宝珍父亲的脸跟刀斧凿出来的一样,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抬头催促:“快把土包抬上去,你哥哥在上头。”
赵二柱赶紧应声。
何东胜也放下余秋过去帮忙,他头也不回,随手往前一指:“那边,田老师他们,叫他们下来。”
天空又劈下一道闪电,雪白的光瞬间照亮这一片泽国。圩埂外头,水位暴涨。圩埂之上,人影晃动,运土包的,堤坝堵漏的、加高的,人人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人跳进水里头,用身体阻挡水流。
十三位知青正接力抬着土袋加固圩埂。
余秋朝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何东胜趁机招呼他们:“快点回去吧,余大夫跟小郝好不容易找过来的。”
再一转头,他才发现郝建国不仅没劝同伴们走,自己竟然也加入到抬土包的队伍当中来了。
田雨朝圩埂下喊话:“你先回去,晚上有人找看病见不到大夫就麻烦了。”
知青们坚决不肯撤离圩埂。
何东胜说这是红星公社的事。
他们就强调自己扎根在红星公社插队。
这儿归民兵管。
胡杨扯着嗓子喊:“刘主任说了,我们都是民兵。”
何东胜头大如斗,只得退而求其次:“女同胞们下去,先让女同胞下去成不”
这会儿,男知青倒是跟民兵迅速结成同盟,齐心合力赶田雨她们下圩埂:“好了,你们做好后勤工作就行。圩埂有我们在呢。”
田雨眼睛瞪得老大:“干革命不分男女,红星公社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也要保护它。”
郝建国不知死活:“打仗要上女兵也该亡国了。”
这下子娘子兵们全都不干了,捋起袖子要跟男同胞们一较高下。
前面响起大队书记焦急的声音:“快点儿,八队老成根家里头还没撤出来。”
老成根是八队看鱼人,他家就在沟边上,地势太低,已经淹起来了。
田雨立刻扬高了声音:“共青团员都跟我上,会游泳的先来。”
余秋咬咬牙,抬脚往圩埂走,却不想被田雨张手拦住:“你下去,你不是共青团员。”
说着,她又一把拽出队伍中年纪最小的郝红梅,“你也下去,你们是普通群众。共青团员都倒了,你们才能上。”
雪白的闪电照亮了少女的脸,十五岁的姑娘挥舞着拳头,“同志们,我们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淇淇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