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蒋春梅右手端着一碗小米粥,呼噜噜喝着,左手拿着肉包子,听着张抗抗说要出院,瞬时愣了一下,想着她一出院,自己就要顶着大太阳去地里薅草了,那是一万个不乐意啊,连连阻止道:“出什么院啊,医生不是说了,得住个两三天再走。”
张抗抗嘴唇泛着白,勉强撑住身子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回家也是一样养着。还是回家吧。”
蒋春梅瞅一眼站在外面的张来福,“你说呢,书记。”
张来福也为难,他的钱都交完了,再住下去,这钱也没有啊。
张来福站在门口,看一眼张抗抗说:“走也行。咱们那儿女人不都是在家生嘛,这孩子也生下来了,她要是想回就回吧。”
张抗抗点点头道:“我想回。”
蒋春梅不甘心啊,他们都想回,但她不想回,就问周励,“你说呢。”
周励看张抗抗一眼,“我管不着。”
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又留一句:“反正今天的钱都交了,下午再回去吧。”
蒋春梅连忙接着话说:“就是就是,下午回,下午回。”
医生知道张抗抗执意要走,挂了两瓶点滴,到了下午四点多,才开始办出院手续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张抗抗由蒋春梅扶着,张来福手里掂一堆的东西,抱孩子的活就交给了周励。
周励没抱过孩子,蒋春梅递给他的时候他压根不敢接,胳膊这边摆那边摆的,架势撑的十足十,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信心十足的姿势,才让蒋春梅给她抱上来。
这一放上来,周励那用力撑着的架势,立刻就软了。
小娃娃软绵绵的,又轻又小,就那么一放,周励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软了。
他低头看一眼小姑娘,胳膊死命撑着,保持着一个架势,就差托着她走了。
张抗抗转头看一眼周励,感激道:“真的麻烦你了。”
周励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姑娘,又紧张的看着路,不敢抬头看和她说话的张抗抗,紧张道:“别和我说话,我紧张。”
蒋春梅见周励一脑门子汗,笑的捂着嘴,“要不让老书记抱着吧。”
张来福连连摆手:“我家闺女我都没抱过,这么多年不抱孩子了,我可不敢。”
周励只能直着脊梁,硬是挨了过去。
上了拖拉机,周励连忙把孩子交还给了张抗抗,然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直直松口气。
张抗抗虽然之前是幼儿园老师,对孩子一点都不陌生,可也是第一次抱这种刚出生的娃,从周励手里接过来时,脊背也挺直了。
蒋春梅在一旁看着就笑:“你看你紧张的,这孩子是你生的,你紧张个啥。”
张抗抗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丝红晕,她看一眼怀里的小娃娃,笑了。
周励放下孩子后,只觉得浑身轻松,开起拖拉机来也跟飞了一般,刹不住车。
他身子一轻,又哼起了小曲。
周励小时候跟着爷爷住过一段时间,他爷爷最喜欢听小曲,一大早起来就带着周励去听,茶馆里一坐就是一天,听的都是北京时调小曲,他最喜欢听赵先生的,打小就跟着唱,这一会儿身上一松快又哼了起来。
张抗抗坐在后面,手里抱着孩子,紧张的不得了,就怕抱的紧了拘着孩子,抱的松了,一个闪失给摔了。正紧张着,那小曲从前面飘过来,伴着下午头开始上来的一点点凉意,直直掠过耳边,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蒋春梅也听见了,便问:“周励,你唱的什么”
周励喊一声:“放风筝。”
说完,他又唱了起来。
“二姐儿诶放的是一只小蜈蚣儿,蜈蚣儿的小爪儿腾了空,一节儿一节儿数不清,哎嗨哎嗨哟,转眼就入了云层……”
周励在前面哼着小曲,后面的张来福对张抗抗说:“说到二姐,你回去后得去告诉你二姐一声,你这都生了,你二姐估计还不知道呢。”
张抗抗抬起头,听到说她二姐,便点点头,应下来:“知道了。”
“那肯定得说,要不谁照顾她月子啊。”蒋春梅悠悠道,“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再加上这个小的,可有的忙。”
这说着话,特意看张来福一眼,道:“就她二姐来帮忙照顾,我看也忙不过来。”
张来福看看烟袋里面,烟丝没有了,心里有点烦躁不安,便说:“忙不过来你就多帮着点,邻居住着,还不得能帮就帮”
蒋春梅撇一撇嘴,“帮呗。”
张抗抗连忙感激的对蒋春梅说一句:“谢谢你了,大姐。”
蒋春梅一直觉得不对劲,也没来得及问,这一会儿寻着了机会,对张抗抗道:“你咋叫我大姐啊”
张抗抗疑惑的抬起头,“那该叫啥”
蒋春梅歪歪脑袋,心想你以前都叫大嫂的。可心下一想,这男人都没了,可不是不能再从男人那里叫了,叫大姐也没错。就说:“行,就叫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