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中原中也,慢慢地、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音节,表情逐渐从一片空白转变,眼睛带着几分微妙与复杂,声音平淡得异常,刹那间连凛都没有料到他在想什么。
“你就……这么……随意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挤牙膏一样问出了,死死地盯着面前表情无辜的少女,甚至隐约还带上了几分威胁。
凛扬起明媚的笑容,原本撑着自己的手抬起放在他的脖颈周围:“还好啦,我看人一向很准的,我现在不就和中原先生结婚了吗”
她能感觉到中原中也下意识僵了僵,想后退将她的手从最危险的部位拿开,之后又硬生生给忍住了,任由她的动作。
不过凛一开始也没有靠得很近,只在他逐渐尝试着放松的时候,才稍微弯了弯手臂,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中原中也觉得她看人根本不行。
她完全看不准啊,她毫无防备的和一个港黑干部结婚了啊!
他哑口无言,甚至没办法抬手摇一摇让凛清醒一些,让她把对自己眼光的迷之自信给丢掉。
他叹了口气,手滑下,搭在了凛的肩膀上,有些无奈又压着些声音说道:“我知道了,在你后悔之前我会尽力的。”
不光是为了他的任务,还有要…保护她。
“中原先生真奇怪,为什么一直会觉得自己不好,觉得我会后悔”凛嬉笑着凑近,将额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睁着眼,很近的距离,澄金色的眼似乎看着他的眼,仿若透过了重重障碍望进了他的心底,“至少在我眼里,中原先生已经很好很努力了,我知道。”
中原中也怔了下。
他一下子想起了那天他们第一次同住一间房后的早晨,她笑着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嘴里说着“没事的”的时候。
她看起来活得很清楚,她并非是单纯的被养在深闺的名门闺秀,她懂的比中原中也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只是……她看起来还那么通透,似是琉璃。
“好了,时间差不多,我要去做饭了,中原先生先去洗澡如何”
中原中也退开一步,看着她抬手拉了拉裙摆,笑着冲自己摆了摆手转过身打开房门,走向厨房。
他在思考一件事。
这个被当做钢琴房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不知是不是有安神的作用,他抬眼看着窗台边插着精巧花束的水瓶,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只剩一条长线横亘在天空。
中原中也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如果,离婚了之后她会不会因为“脸”而被其他的不正经的人拐跑了,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加上她看人的水平是真的成迷……
只是她也确实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他在矛盾着。
不然还是找人看着保护她……等等,她要是讨厌监视……不,只要不被她发现就可以了吧
啊啊,中原中也跳着一根眉,手往墙上轻捶了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会发生那样不可挽回事情的话,还不如不离婚呢。
等等……
说起来,他一直觉得他们一定会离婚的理由是――他被发现身份的话。
那是不是,中原中也眼里闪过了几分挣扎与迟疑。
不被发现就可以了
而且……就一开始谈话的时候,她也提到她不想离婚的。
保护好她,把她藏好有没有可能也是成立的
这个念头,就此在他的心底扎下了根。
……
凛是一个活得很精巧的人,甚至对一些细节的地方有些微妙的执念。
她抬手将锅盖盖上,听着背后不远处隐隐约约的水声,眯起了眼。
她知道中原先生对她的感觉现在也不过是稍亲密的陌生人,而且这份亲密还是建立在他的任务以及这法律公认的婚姻之上的。
但这又如何
身上系着围裙的少女手起刀落切着菜,每一片都工整的好像毫无差别。
中原先生的心地比她最开始猜测的还要来的好得多,若是常人接到这样只需要一个工具人妻子的任务多半是不会管人死活的,更何况还要各方面的麻烦。
他付出了怎样的心思,凛自然也会有同等,甚至是多倍的回报。
她知道,她都知道,所以她才愿意这样做。
凛感受到了中原中也想要保护她的心,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触动她……所以。
她也愿意花更多的心思和时间,来展现出自己的美好――即使。
这份美好建立在无数的残酷之上。
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吧只要她一直藏下去就可以了。
她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