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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分钱

钱光明正大交给大队,说明她没私心,是个好后娘,而且她一个女人拿着钱本来就不安全,这么用一点儿取一点儿,倒十分稳妥,加上大队大家都认识,要是敢不给她拿钱,她就来闹呗。

她这么一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指着这笔死人钱发财的好几拨人都着急了啊。

薛家大房二房直接就跺脚了:“你凭啥把钱交给外人管。”

常采萍都懒得理他们,薛老爷子猛地咳嗽出来,老爷子看人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豁的出去的人,一下子也没了章法。

别说老爷子,这李队长和一干干部也瞠目结舌。

渐渐人群也骚动起来,不为啥,这群知青都是一个个的热血青年,谁还没点儿文艺精神,瞧见常采萍这么坦坦荡荡,这么无私无畏,那就是满胸满腔的佩服,话里都来声援她,时不时刺薛家那边儿。

大房二房一直在旁边吵,薛老爷子被人被人说得老脸绯红,他这一辈子都造好名声,没想到临到了了,还被这满村儿的人戳脊梁骨。

他下不来台,也豁出去了,犟着不给钱,倒是李队长跟薛老爷子耳边细细说了:“你们家老四倒是有远见的,昨年过完年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呢,让我帮着看着几个娃呢,别让他们受委屈。”

他倒是没说薛啸卿那娃是个人精,把他这儿打点得很通透,而且他也不想他们家出事儿,薛啸卿那个人好起来倒是不计较边边角角,要是计较起来,那可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玩意儿,可要闹一通,搞不好直接让他进坟里面。

他瞟了一眼薛家的几个娃,要跟薛啸卿比起来,他怎么还是偏袒薛啸卿的,这几个人哪有那个人的脾气啊,那人光屁股的时候叫狼狗叼走,找回来时候都是一嘴血,谁晓得那狼狗哪儿去了呢

都说那狼狗被那薛啸卿咬死了,谁知道呢,反正打小就是个豺狼性子,什么事儿都敢干,年纪小小就有亡命徒的气魄,也是骇人得很。

薛老爷子听到提起薛啸卿,终于动容了,老三老四打小关系好,老四对几个侄儿侄女好得没话说,要这会儿他真没弄对,老四回来了,指不定也不满意他和老太婆。

老四是他最本事的儿子,脾气也是最硬的,他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存在一丝忌惮的......

“诶,好歹是你的孙儿,四双眼睛巴巴看着你呢,你看一个个瘦的猴似的,你还在,他们还知道收敛着点儿,要我说句不吉利的,你要真没了,这几个娃咋办还真能好吃好喝养大了”

薛老太听见了,就不满意了:“我说李队长,你别说这个话,我的孙儿,我能亏待了他们再说了,这钱咋能拿出来让大队管呢,又不是公家的钱。”

不知道哪个人突然冒了一句:“不给公家管,让大房二房管,几个娃饿死!”

“啥奶奶,这心咋就这么毒呢”

常采萍就转脸给群众抱拳:“这里谢谢大伙儿了,这钱我一分不贪图,只是给几个娃盘算,再放句话在这儿,几个娃想和他们四叔在一块儿,我也晓得他们四叔对他们好,等他们四叔回来,我就是把几个娃和这抚恤金都给他四叔,也不会打一个哽!”

她这话可硬了,当场就引来一片叫好,这哪是蛮不讲理乡村妇女啊,这就是盖世英豪啊!

大房二房的脖子成了整整就粗了一圈儿的鹅颈子,一个个儿颤颤巍巍的,更是抖不出来一句话话只能去拉薛老爷子。

李队长也拍薛老爷子肩膀:“老哥哥,你瞧见了,人家这可是坦荡得很呢。”

薛老爷子看这一边倒的架势,现下知道“大势已去”,已经急得满头冒汗,这常采萍干脆就撂狠话:“大队解决不了就政府解决,我看着爹的面子,才私下调节到底,要是爹也不肯给面子,那我就找政府,我不信政府也是不讲理的!”

她这么一手,薛老爹也被吓得够呛,立刻就开口了:“你急啥,谁没给你公道了!”

“那爹说咋办'!”

说咋办薛老爹看了一眼众人,都是一边倒的架势,再看看几个娃,眼巴巴瞅着他,一个个精瘦精瘦的,可怜兮兮的,和薛龙这么一比,都显得特别小,弱的像小猫似的,最后又把目光落在常采萍脸上……

他这老眼一闭,只能认输,就伸手从身上的邮包里掏钱出来,薛老太就着急了,直推薛老爷子肩膀:“你别发蠢啊,你给了,我咋办,我不得叫他们娘儿几个琢磨死”

薛老太推,几个儿子媳妇叫唤,薛老爷子本来就够烦了,为了他们几个操碎了心,这会儿这几个混账东西还不懂见好就收。

他一个火冒三丈,啪地一掌拍在桌面子上:“行了,都是一个个混账东西,吵什么吵,你弟弟的抚恤金不养你们侄儿,给你们干啥盖房子打家具还是给娃准备聘礼!”

老爷子这威严气度真够大房二房喝一壶,大房二房被骂得安静如鸡,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爹把钱掏出去,心里滴血似的痛。

老爷子接着掏出一沓钱放在这油垢皮子的八仙桌上,喉咙里痰水呼呼响:“立个字据给采萍,不能不明不白的。”

他到底还是为家里人考虑的,怕常采萍到时候拿不到钱,闹起来没证据。

常采萍眼睛也有点儿湿润了,这么个爹,怎么养出这么群娃来的真是叫人费解。

眼看那字据立起来,大房二房脸上是红了白白了红,但一看周围这阵仗,腔都不敢开。

这字据一立,常采萍拿在手里就跟各方作揖道谢,要多礼貌有多礼貌,大伙儿都啧啧称奇,还说常采萍咋几天不见就变化这么大了。

一家子刚拐过河沟,薛二嫂就冷抽抽说了一句:“爹可真够偏心的,好的给大哥,钱全给三房,二房啥都没有,那干脆分家好了!”

“你……你说啥'!”薛老爹双目圆瞪。

薛二嫂冷着脸子,不理薛老爹,一手肘子给了薛成刚。

薛成刚又是一个软脚虾,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支支吾吾说:“爹你本来就啥都没给咱留。”

薛老爹额头青筋突突跳,抬手就要甩薛成刚巴掌,倒叫薛大良拦下了。

“老二家的,你这话不对了,抚恤金没给你们,也没给我们啊!”

“你们是长房啥都有,我们啥都没有!”

两家这么吵吵着,话里就是薛老爹没给他们钱,偏心偏眼。

薛老爹辛辛苦苦为几个儿子打算,就这么一次没如他们的意,就被他们这么打脸皮子,一下气急攻心,只觉得头疼欲裂,直愣愣朝后面倒。

前面常采萍还在想着兜里的借条和今晚要不要煮个鸡汤面疙瘩吃一下,就听后面一声叫唤:“爹啊,爹,你咋啦!”

“常采萍,都是你个小娼妇,气死公公,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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