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时月目光扫过众人,淡道:“诸位勿急,此事我已有计较,必定给众将士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当机立断提笔,迅速写下另一封军报。
“赵将军,你即刻拿去面呈皇上。”
……
护卫过来通报有紧急军情呈递的时候,时陌正撑着伞,站在腊梅树下。小雪纷洒在他肩头,白衣男子的背影颀长出尘,仿若谪仙。
他的伞下安稳护着一名女子,她身披纯白狐裘,娇软的身子蹲在腊梅树下,小小的一只,几欲与这场大雪融为一体,此刻正在亲手掩藏一坛冬酿。
今夜是十五,薄雾半掩着皎月,如美人半遮面纱,为银辉平添几许如水的温柔。
“今日这雪下得真好。”长歌一面将最后一捧积雪盖上,一面道,“这雪水酿的美人醉想来也必定极好。我将它藏在这棵树下,你要记住了。若是来年你找不到它,我定不饶你。”
她嗓音甜软,半含娇嗔,仿若新婚的小妻子,一面向丈夫撒着娇,一面使着不大不小的性子,让人无法招架。
纵使那个人是帝王。
只听时陌轻笑一声,嗓音温醇动听:“我去哪里,不都带着你吗怎会找不到”
长歌回眸一笑:“可我未必会提示你啊,说不定我更愿意看你束手无策的模样呢。”
她颊边那一抹狡黠,令人有些无奈又好笑。
“好,记下了,不敢忘。”
时陌说着,弯身将她扶起,又从侍女手中接过汤婆子放到她怀中,为她捂热一手冰凉。
他还想送她回去,被长歌拒绝了,推了他去处理军务,自己带着侍女回房。
刚刚进门,一道杀气便从侧面袭来。那是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深藏不露中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长歌站在原地没动,淡淡侧头看去,便见那杀气已被她的贴身侍女蓁蓁拦住。
一时间,两道黑影缠斗在一起,一霸道,一矫捷,两人都是当世的高手,一时竟难分胜负。
长歌瞧了一眼,淡定转身去将房门关上,而后走到桌前,不疾不徐为自己倒下一杯茶。
她就端着茶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房中的两人缠斗,剑花激扬,不紧不慢饮着杯中水。
直到饮尽,她轻轻放下杯子,又用一方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这才淡淡出声:“秦将军,我不能是死在你的手上,住手吧。”
黑影手一顿,明显露了犹疑,蓁蓁也没有趁人之危,反而借机收了招。
既已被人认出,秦时月索性一把扯下脸上面巾,冷然看向厅中女子。
只见她双手交叠端坐在那里,一身雪白的狐氅尚未及褪去,清透娇美的脸上不施粉黛,却有着最是柔和精致的弧度。她周身上下,除了堕马髻上一根羊脂玉簪别无装饰,整个人安静纯粹得仿若空谷的幽兰。
若是换个不知道的,怕是猜一千遍都猜不出眼前这位就是外面人人喊杀的祸国妖妃。
秦时月冷笑一声:“娘娘神机妙算,是早就算到我要来,请君入瓮吧”
长歌低头一笑,没说什么,只是往蓁蓁看去一眼,后者便立刻转身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秦时月眼中掠过诧异:“我已落入你的圈套,你还会放我走”
长歌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皇上挚爱的贵妃,周遭明处暗处护卫数百人,纵使秦时月修为再高,若非长歌有意撤了人,他也绝不可能至今不被发现。
“为什么”秦时月再问。
长歌淡淡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素净的指甲:“正如我不能死在你的手上一样,我自不会动你分毫。他此生信任的人不多,不能因为我,与你离心。”
秦时月冷笑:“原来娘娘时至今日,还会在意这些”
“娘娘方才和皇上月下藏酒,多么郎情妾意,但是谁又想得到,你一面这么柔情似水地哄着皇上,一面狠辣绝情令裴宗元开城降敌,亲手葬送他的国祚!”
“娘娘,皇上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待他”
“人皆有心,唯独你,没有心的吧”
面对秦时月声声质问,长歌面无波澜,只在他说完,喃喃自语一般重复了一句:“裴宗元……降了”
“不必惺惺作态!”秦时月大喝一声,“既然你不杀我,那便由我来取你性命吧!”
话落,凌厉剑锋挟着滔滔杀气直刺而去。
“噌――”
凭空里,忽地掠过一道细碎的光芒,快得让人看不清那是什么。而后,便只听得金属相撞之声,那名动大周的禁军统领秦时月手中长剑竟当场断成两截。
同时,一枚银针直直刺入柱子,完好无损,发出不轻不重一道声响。
秦时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残剑,又看了眼柱子上的银针,脸色大变。猛地回头,果然见惊艳世无双的公子正负手立在门前。
秦时月“噗通”一声跪地:“皇上!”
时陌居高临下看着他,淡道:“不是她下的降令,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