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休沐,初二那日,时陌带着长歌回慕家。
时值过年,慕瑜举家留在京中,不过并未住镇国公府,那里毕竟王侯将相的官宅。慕瑜父子如今已成布衣,未免落人口实,便暂住在时陌在京中的一处府邸。
说是暂住,但处处雅致妥帖,大到院中花草,小到房中摆设,无一不用心周到,便是从前的镇国公府也不过如此。
慕瑜父子和容菡早早在门口相迎,直到时陌出现,行了君臣之礼。长歌下车见这场面,尤其见方生产不过两月的容菡也在外头吹风,忙快步上前相扶,想让大家都快些进去。
不想她刚快走了一步,反倒将众人吓得不轻,慕瑜连忙道“你慢些,慢些”
容菡惊讶地看着长歌的肚子,还尚未足月,便有她当时的两倍大“早知你出门如此艰难,便不该让你过来,我们去看你也是一样。”
长歌由时陌揽着,笑道“哪里有你们想的那般艰难,我自己感觉还不错。”
慕瑜没说话,只是眉宇不展的样子显然不怎么相信长歌的话。不过眼见起风就要下雪,他便先迎了夫妻二人进门。
进门后,长歌欲行父女之礼,慕瑜忙道“免了。”
又正色问“离为父上次见你,这才不到一月,孩子便长得这般大,可是宫中饮食有何不妥之处”
容菡是过来人,亦蹙眉道“是啊,若是胎儿过大,将来生产怕是凶险。孩子固然需要滋养,但你也须得顾及自己的身子。”
长歌笑道“爹爹放心,我在宫中饮食最是小心,但凡入口的东西,无不是夭夭亲手所做,未曾离她视线片刻。如今这般,倒也不是因为胎儿过大,只是因为”
长歌说着,与时陌相视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蕴着无尽的喜悦与满足“殿下说,里面怕是有两个小家伙”
话落,众人皆是一愣,而后刹那间爆出满堂惊喜。
慕瑜眉宇间阴霾尽散,脸上浮现出无尽的慈爱与喜悦。
慕云青夫妻笑着连声恭喜。
慕云岚笑着打趣道“想不到你这娇娇弱弱的身子竟然也有如此厉害的时候,倒是做哥哥的小看了你噢,不对,也不是你厉害,是秦王殿下比较厉害才对。”
长歌脸颊霎时一热,下意识去看时陌,见他正含笑凝着自己,黑瞳幽深,忍不住飞快地移开目光,对慕云岚轻斥道“二哥”
慕云岚眨了眨眼睛“我难道说错了”
长歌羞得跺脚。
此时慕瑜轻咳一声,斥了慕云岚一句“别胡闹还不快扶你妹妹坐下”
慕云岚赶紧做小伏低,弯腰上前去扶长歌。
长歌头一扭,不想搭理他了。
慕云岚求救地看向时陌,时陌含笑揽过长歌,在她耳边低声道“难道我不厉害”
长歌大恼,瞪他。
此时,奶娘抱着慕云青与容菡的儿子上来。容菡在青鸾郡产子,还未出月子,长歌便在宫中遇险,慕瑜父子三人急赶回京,容菡留在青鸾郡出了月子才带着孩子前来会和。
长歌每每念及此,便觉愧对容菡,此时见小家伙虽才两月,却玉雪可爱,大约是刚刚醒来,正睁着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挥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很是伶俐,这才好受许多。
容菡自奶娘手中接过儿子,笑道“来,言儿,这便是你姑姑了。”
小家伙显然对周围的人都很熟悉,唯独没有见过长歌和时陌,滴溜溜的眼珠子先是望着时陌,然后又停留在长歌身上,忽地咧开小嘴,就对着长歌“咯咯”笑了起来。
长歌霎时只觉一颗心都融化了,忍不住笑着上前,就想自容菡手中接过孩子“言儿,我是姑姑啊”
容菡忙道“他力气大得很,如今两个月没事儿便在摇篮里踢着腿玩,可别让他踢了你。”
慕云青笑道“是啊,昨日我抱他还踢了我,来日方长,你还是往后再抱他吧。”
长歌脸上霎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时陌含笑摸了摸她的头“我抱过来给你瞧。”
长歌狐疑“你会抱孩子”
时陌失笑“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容菡这便将孩子交给时陌,时陌小心接过,一手抱着孩子的腰,一手托着孩子的头。
容菡笑道“殿下这手势可比云青当初标准多了。”
此言一出,一家人霎时就嘲笑起慕云青来,慕云青连连拱手谢罪。
此时长歌瞧了时陌一眼,低声打趣“你竟然真的会,什么时候偷学的”
时陌怀中抱着软软嫩嫩的小朋友凑到长歌身边,唇停留在长歌耳根,低声道“何须偷学我日日抱你,难道不比抱他小心妥帖得多”
说罢,飞快地在她耳根亲了一口。
温热的触感令长歌大臊,下意识看了看四下,见众人都忙着笑话慕云青,未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含娇带嗔睨了他一眼。
待众人放过慕云青回过头来,就只见得时陌抱着孩子,长歌依偎在他身前逗弄小家伙的画面,俨然一家三口,美满和谐。
长歌自夭夭手中接过一面刻着长命富贵的金锁,小心挂在小朋友的脖子上“言儿,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还有一枚玉佩,是姑父送你的。但你如今太小,且由你爹先为你保管,待你长大了再给你。”
说着,蓁蓁便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向慕云青奉上。
慕云青与容菡相视一眼,慕云青接过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玉的玉佩。白如脂,细如膏,如羊油将化未化,细腻内敛。
慕云青拿起,看清上面的字,霎时脸色大变。
“殿下,这万万不可”慕云青忙道。
那枚玉佩上刻着“远之”两字。
远之,是时陌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