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孙女一样,老爷子也不认为看着长大的阮佩会出卖朋友。
不管是被带走的当时,还是现在,陆晚脑子里只能想到石明安和葛薇,但她仍然觉得不至于。
放下暂时缕不顺的问题,陆老爷子拍怕孙女的肩膀,干燥的手掌传过来的温度让人妥帖而有安全感:“不过就是摔了一跤,你还年轻,趁早磕一磕碰一碰,长远来看是好事。”
“不像我……”陆瑞年抖了抖还没好利索的脚,“老胳膊老腿的,摔了还不了原。兴许哪天头往后一栽,就——”
陆晚拦着不让他说完:“扯远了啊,说点吉利的。”
“好,好。”陆瑞年安抚完孙女,又看向吴峥:“还有人等着你呢,我就不留饭了,慢走。”
老人家通透犀利,什么都知道,吴峥干脆不开口了,多说多错。
等人走到门边,陆瑞年又道:“你帮忙带个话。我们家晚晚这次亏得他出手帮忙,我谢谢他。以后呢,还是照旧,陆晚这边有我负责,不会再出事,也不用他管什么了。能别回来就别回来。”
祁陆阳听到吴峥的转述,没什么特别反应。
他只是让人开着车绕县城跑了一圈又一圈。小学,中学,换了几任老板和门脸的小百货,一直没涨价的炸洋芋摊儿,粮油店家的三花猫还健在,依旧懒懒躺在门口,有人经过时耳朵尖尖颤动,聪明的尾巴在半空中扫几个来回……
睡眠不足的人容易出现幻觉,祁陆阳在每个地方都能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影子,从挂着鼻涕的娃娃慢慢变化成风华正茂的少年人,从两小无猜到各怀心事,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洋槐花开的季节,祁陆阳再次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城
祁陆阳这次回南江的行程没特意遮掩,再加上上下打点许多,祁元善想不知道都难。事情发生不久的某次公司例会后,他把侄儿叫到跟前:“怎么不多住两天?正好陪陪你养父。”
“糟心。”祁陆阳答得剪短。
祁元善呵呵一笑:“你侄女的事我也打听了一下,没你想的棘手,不至于服实刑。小姑娘只是吃亏在涉世未深,本身没大错。”
“让大伯费心了。”
“应该的。陆小姐既然是护士出身,等事情平息,你干脆让她来开元的医院上班。人在眼皮子底下还是要放心些。”
祁陆阳神色自然:“不打算再让她干护士了。都是些伺候人的活儿,没什么大意思。”
在人脸上瞧不出端倪,祁元善递给他一支烟,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也点上,说:“嗯,也是。按她的年纪,在家里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也该处个对象、准备结婚了吧?女孩子嘛,早嫁早好。”
“这个有她爷爷操心。”
“那不一样。你现在有能力,就该多担点责任。什么时候让小吴跑一趟,给人置点物业,公寓商铺都行。总得有实际的东西傍身,她以后在婆家日子才好过。”
见祁陆阳不答,祁元善又说:“别怪伯伯多事。我也是听说你连她继父那份心都操上了,就想帮你分担分担。”
年轻男人的眼神里终于有点一丝波动:“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
祁元善笑容和煦:“都是一家人,你又有什么要瞒我的?”
夜里,祁陆阳约上景念北出来喝酒。
景家的情况不比祁家简单,两个在家族争斗中泥足深陷的年轻人,或者说同病相怜的私生子,见了面没多少高兴事可以分享,坐下便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碰着,用酒精稀释夜色的浓黑。
“连她后爸选院长那档子事都插手……我如果是祁元善,也会觉得不正常。”景念北摇头,“你这人就是软肋太多,瞻前顾后的,手脚放不开。”
“你就没有?”
“看你指的什么了。”景念北脸上总算露出点青年人该有的生动,三分戏谑,“像你揣怀里的这种‘侄女’‘宝贝’之类的,还真没有。女人太麻烦,越把她们当回事越麻烦。我不稀罕。”
祁陆阳扯扯领带,笑:“你也会有自找麻烦这一天的。”
“那就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可都是泥菩萨过江,多少还是悠着点儿吧。”
祁陆阳当然知道动用人脉帮余奉声扛过陆晚犯事带来的影响,会闹出多大动静——这可涉及到市级三甲医院院长级别的职位调动,牵扯甚广。
可陆晚说的没错,她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陆瑞年年事已高,姜蓝依附于人,还有个儿子需要分神照顾。余奉声虽然小心思多,为人也不算磊落,但好歹有一定社会地位,在明面上可以让继女更有底气。
而且,只要余奉声不倒,祁陆阳就能通过他的手间接地做很多事情,比如从更深层次给陆晚寻找非主观犯罪的有力证据,帮她平安度过这一劫。
景念北说得没错,祁陆阳就是个自顾不暇、身不由己的泥菩萨。可哪怕只是尊泥菩萨,也有拼死都想保护的人。
另一头,陆晚刚刚接到了一通电话,号码归属地是帝都,打到第三次才被人听见。带着些期许点了接听,对方的声音确实是她所熟悉的。
那人说:“我是庄恪。小陆护士,你还记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