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身形一顿,冬日枯叶落了一片在她头上,清冷月光下,背影说不出的肃杀孤独。
“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她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衣来到一处非常隐秘的宅子,关上门,拿出一方绢布,细细写完于静谧中坐了一会儿,忽又拿来烛火将它烧了,紧接着她又拿出一方绢布,此次落笔极快,写完立马装好,连夜送往东朝。
在第二封信中,她略去了那个跟无疆长得极像的女子的信息,只交代了消息走漏的事情。
其实她不应该这么快杀掉乌鸦的,她完全能够从乌鸦嘴里问出消息走漏的原因,找出纰漏环节,确保事情不会再出差错,她甚至能用一百种方法从乌鸦嘴里挖出更多的秘密,一个榜上排名第五的杀手,必定携带着庞大而重要的情报。
但她还是下手了,因为在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保护她――那个酷似无疆的女子。
她不能听到她不该听到的话,她不能知道她不该知道的事,否则她就只有一个死的下场。
她不希望她死,她只得立即切段消息。如果被他知道,他肯定会严厉地批评她失职。
这大概是她十几年的杀手生涯中第一次感情用事。
她真的……太像无疆了,不仅仅是样貌,甚至于某些神情,可她又那么得……不像无疆。
无疆不可能不认她,自七岁那年起,她们就一起杀人练武执行任务,十四年的杀手生涯,目睹太多背叛和人性的懦弱阴暗,她的刀尖永远向外,对准每一个企图靠近的人,从不犹豫从不心软,这一生她不会把后背交给任何一个人,除了――无疆之外。
她这辈子唯一信任的人,不会不认她!
况且无疆的武功从不是大开大合的路子,正好相反,她快狠准,杀人时静谧到无声,她的身手不可能连一只小乌鸦都打不过。作为杀手,她冷静专注,眼里除了杀死目标不关心周遭万物,绝不可能因一个无关的小女孩脚步而乱神,方才那一记疾风腿里飞出一枚飞刀虽令人措手不及,但是对无疆来说要躲开它绝非难事,多少次生死间的过招,比这险恶,比这更接近死亡,除此之外最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会被威胁,被威胁着自断双臂,真是可笑啊。
那个杀伐决断机智诡诈的无疆,怎么可能会被人威胁,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
她不是无疆,朱衣有些痛苦地想,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无疆,但即便她不是,只要她顶着那张脸,她也不忍对她下手。
烛火安静地燃烧着,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投映在斑驳的壁上,冷酷中似乎带了点悲伤。
“无疆,你在哪里,无姬很想你。”她出神地望着烛火,轻轻地呢喃着。
无疆刚处理完乌鸦的尸体,正搬了把凳子坐在刚才打斗过的院子里。
她在想昨晚那个朱衣女子,她的武功好厉害,远超久修阁杀手榜上排名第五的乌鸦,她不会是一个无名之辈,那她是否也是久修阁榜上的一员她跟踪自己,帮助自己,就因为自己跟她口中的那个“好朋友”那个“无疆”长得像也许自己真的就是无疆,可是无疆又是谁,为什么会昏迷雪山,会被人扒皮换肤,她应该承认吗,应该回到过去的记忆过去的生活吗这个朱衣女子虽让人产生几分亲近和信任之感,但是她又让人捉摸不透,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明明是想从乌鸦身上套取消息和情报,却在乌鸦说的时候突下杀手割断其咽喉,分明是想隐藏消息――对她不利的消息。那她对自己想隐藏什么,修罗是谁,军……军什么,军营西疆的军营
她到底是哪国的人!
无疆有些心惊地想着,但一切全是她毫无证据的凭空猜测,不过不管她是什么人,到底想隐藏什么,她有一句话总归是对的,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小慈。
可天下之大哪里是安全的呢……
无疆望着手中那个雕刻着“流”字的镶金令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