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一走,叶勉瞬间觉着自己脑袋上的紧箍咒没有了,整个人都轻醒了不少,父母不在,大哥不在,两位老人对他只溺爱不够。
如今在这尚阴,还有哪个能管得了他???
与早早就在三姨母那里看对眼儿的文德表兄一齐在外祖父那里求着,要去山上的庄子打猎去,两位老人虽担心,却不忍两个孙儿失望,更经不住两人赖缠,只得多派了些奴仆跟着。
叶勉与这李文德打眼儿一照面儿,便知晓对方与自己是同路中人,嘿嘿笑着借着这机遇,急急离了府里大人眼前,到外面去疯淘作耍。
他这文德表兄平日里也是个不省心的,却十分会玩儿,带着他溪里抓鱼,树上逮鸟,林子里猎矮鹿,俩人晚上也不回去,只在邱家那山上的庄子里住。
李文德拿着银匕首又片下来两块鹿腿肉,递给叶勉一块,叶勉直接拿嘴接着吃了。
如今已是深秋,夜里露水凉的很,两人围着篝火倒是暖和。
李文德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舒爽地叹道:“好在是你来了,不然我娘定不放我出来,每日只盯着我看那劳什子书文,可烦死我了。”
叶勉鼓着腮帮子咽下去嘴里的肉道:“那你要盼着我哥晚几日回来才行,他一回来便会将我们揪回府去,没准还有一顿打罚等着。”
李文德一扬手,大大咧咧道:“不管,我们这几日先快活了再说。”
叶勉嘿嘿笑着与他对干了一杯,叹道:“这矮鹿肉倒是不错,比我在京里吃的要嫩上许多。”
李文德一拍大腿,“那是!不好我能带着你追着它跑了一天?只这东西吃了就上火,”李文德看着他笑得猥琐,“可惜我们这回出来没带上丫头......”
叶勉自然懂他是什么意思,瞥了他一眼道:“带了也没用,我娘管我管的严,不许我近着她们。”
李文德一愣,“你们京城子弟规矩就是多,”说完又往他下三路瞄了一眼,问他,“那你平日里......可怎么办?”
叶勉看着他挑眉,“你今儿晚怎么办,我平日里就怎么办。”
李文德哈哈大笑。
俩人吃饱了,却不想进屋子里早早休息,还想在外头再对饮一阵儿,哪想天公不作美,忽地下起雨来,雨势还不小,下人们赶紧护着这两位少爷各自回了屋子。
雨下的急,虽仆从们护得及时,叶勉还是被淋到了些,屋子里伺候他的下人赶紧给他备水沐浴。
叶勉洗好后,坐在窗前的几榻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赏雨,倒也适意得趣,却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嘈杂之声,不一会儿却是几声吵嚷,叶勉不免心惊,刚想着要不要带着人出去看看,却听见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声音十分急促。
叶勉示意下人去开门。
打开门后,叶勉瞪着门口好久,站起身惊声道:“庄珝?你怎么来了?!”
庄珝应是骑着马进山刚赶上这场雨,因而被淋得十分狼狈,身上衣裳尽透,头发上也淌着水珠,半点不见平日里的慵漫优雅,只眼神比之前更加犀利。
庄珝没有回答他,只无声地走了进来,还没走到叶勉跟前,李文德也从外头急急跑了进来,后面还跟了几个护卫。
叶勉赶紧与李文德说:“表兄莫要担心,这人是我在国子学的同窗好友。”
李文德松了口气,嘴上念着佛,拍着胸口道:“可不行再这么吓我,我要是将你带出来,却没将你囫囵个儿地带回去,我爹能把我活活抽死。”
叶勉不免脸上讪讪,把人送了出去,又将邱家的仆从们全都赶了出去,才叹了口气转身头疼地问庄珝,“您这是又在闹哪出呢?”
叶勉将搭在架子上的布巾子拽了下来给他擦脸,嘴里急急道:“快将这身湿衣裳全都脱了,我刚给你要了热水,一会儿你赶紧泡上一泡,否则你要是在我这儿病了,你娘也能将我活活抽死,”说完又将刚刚自己没喝完的热茶递给他喝,“这茶里加了蜜姜,你喝上一口暖一暖。”
庄珝一令一动,让喝茶就喝茶,让脱衣裳就脱衣裳,只不说话。
叶勉拿着巾子帮他擦着头发,不经意一瞥,却见庄珝脱下的中衣上有些刺目的红迹,叶勉心下一跳,定睛瞧了个仔细,随即扳着庄珝肩膀一看,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这人后背上几十条纵横交错的鞭痕,鞭痕四周都已结了暗红的痂,这血迹却明显是结痂被挣破了而重新洇出来的。
叶勉满眼不可置信,抖着问道:“这是谁给打的?”
庄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出声道:“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