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刘霸将床抬起来些许,梁玥才从床底下蹭了出来。
床底下到底有些灰尘,雪白的里衣上早就蹭上了大片大片的黑色,连脸上也是一道道黑痕。
刘霸仿佛被蛊惑一般,抬了手、想替她去擦伤脸上的灰尘,伸了一半又突然顿住,涨红了脸嗫嚅道“抱歉。”
梁玥对着带着些暧昧的气氛全然不觉,还当他说的是方才把她硬推到床底的事,“不妨事的,妾还要谢谢叔叔才是,不然”
想到“不然”之后的结果,梁玥也是一阵齿冷这段时日,她当真是松懈得有些过了。
一阵布帛撕裂的声响,刘霸将自己撕下的那截衣袖递了来,“大嫂擦擦罢。”
梁玥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斑斑黑痕,也没推拒,一面道谢,一面伸手接了来。
待要拿走,却发现刘霸并未松手,两人一人扯着一边,一时僵在了半空中。
梁玥轻轻扯了扯,那半段衣袖却被刘霸攥得更紧,两人对视了半晌,刘霸面色渐红,旋即有些磕巴道“你别多想大哥、大哥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梁玥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但仿佛想到什么,倏地抬眼看向刘霸,眼中满是震惊,眼圈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了个转,又忙垂了头掩了去,好半晌,才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段演技爆发之后,梁玥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掌。在刘家这几年,她别的没学会,演戏倒是学了不少,这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戏精转世,不给他们颁个小金人儿都是委屈了。
刘霸能在刘钦的众多儿子里脱颖而出,和刘登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斗得火热,她可不信刘霸是表现出来的这个纯良的模样。
这挑拨离间用的就算她一开始没往刘登身上想,这会儿也该忍不住怀疑了。
当然,刘登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事儿不说百分之百,但也是十有同他脱不了关系。
断了弟弟的前程、再腾出正妻的位置来单论受益来看,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叔嫂共处一室终不妥当,保不齐刘登过会儿又带着人来杀个回马枪,两人都知道此地不是久待的地方。
再者不管刘霸表现得越纯良,梁玥心里对他的警惕越高,实在不想同他在一块儿多呆,很快就催着他出去。
刘霸想要出去倒是方便,有了方才刘钦的探望,谁都知道他在这里歇息,只唤人取了外袍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出去就行。
倒是梁玥麻烦了些
待发现这屋里连双鞋都没有的时候,梁玥脸色顿时就不大好了。
但还能怎么办又不可能一直在这屋子里呆着。
梁玥毕竟算是刘登府上的女主人,对府上巡逻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刻意想避,还是避得开的。
巡逻的侍卫有迹可循,但府上的门客却是可以随意行走的,梁玥特意避开了几个门客常去的地点,但
“以言兄,可是愚弟身上有什么不妥”一个青衫的儒生正和吴训畅谈,只是话说了一半,却见吴训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只把人看得心底发毛。
那儒生一面问,一面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衣衫,他这身装扮没什么不妥啊还是脸上沾了东西
他正疑惑间,听见吴训想被掐住脖子一般,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单音,“魏”
喂哦,胃啊
那儒生脸上疑惑之色顿消,一脸钦佩地看向吴训,“没想到以言兄不仅熟读经文,于医道上也有如此造诣不瞒兄长,小弟这几日确实胃肠不适,也请大夫来看过,但都无甚效果今晨只饮了几口薄粥,就觉腹中疼痛”
这儒生说着,就拉着吴训想坐到对面的廊座上,却被吴训一把抓了住。
“以言兄”
吴训强行将视线转回到这儒生身上,勉力回忆着平日家中大夫的作态,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沉声道“这胃不好,可不能久坐,咱们站着说、站着说才是”
吴训说着,将空着的那手绕到那儒生的身后,往一旁指了指,示意梁玥快走。
梁玥会意,冲吴训点头致了个谢,就匆匆地擦着那儒生过去。
“以言兄,你眼睛可是进沙子了”
“没不、不,好像是进了又出去了”吴训干笑两声,又强行将话题扯到这儒生的胃病上,“子文方才说胃肠不适,可还又哪里不好这几日都吃了些什么”
“唉我今儿早上单就喝了”
那一段小插曲过后,梁玥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回了西院。茗儿立刻正收拾着卧房呢,冷不丁地从窗外翻进来一人,她立刻沉下脸来想要呵斥
她们西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嘘”
“夫”
梁玥的嘘声和茗儿几乎是同时响起,茗儿艰难地把后半段话吞到了肚子里,看着梁玥的惨状,愣了半天,突然抓起一旁针线篓子里的剪刀就要往外走。
她就说竹蝉苑的那个贱人怎么会这么好心请夫人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