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五日难得天晴无风,桃枝亭井然有序的开始建造了。
这几日不知盛京风起云涌的消息是否传到了边关,从武安女帝时期关外残余的戎夷开始伺机而动,李v温在御书房召朝臣奏对边疆事宜,并未来此。
而工部尚书卢邻、都御史顾江离、司礼监掌印阴云霁都到了场,看着下面下人开始清扫场地,挖土奠基。最外围是司礼监的太监们围了一圈监视着。
半日过去,工人清扫结束,准备向湖床打桥基。工人们不仅抬来了桥基,还抬来了多只牛皮浮囊。
顾江离不解,向卢邻问道:“这些牛皮浮囊是做什么的”
卢邻笑道:“顾大人有所不知,澄瑞湖下水流急劲,直接埋桥基,则需桥基极重,如此耗费物力。若桥基轻几分,则极易入水就被冲走或者冲偏,不能落在既定的位置。
若是用这些浮囊拴于桥基之上,桥基下由擅长闭气潜水的南海采蚌人用绳索固在湖底,则桥基悬于湖中。待桥基和水流一体稳定后,逐一刺破浮囊,桥基慢慢下沉,采蚌人在下拉绳索,如此桥基沉槽不偏,连桥可成。此法可以极大的节约物力,乃臣所创,谓之‘浮囊法’。”
阴云霁在旁听到,说道:“本督听闻在流水中造桥还有一种‘沉箱法’对么”
卢邻一低头,回道:“回禀督公,督公见多识广,确实有这种方法。不过沉箱法比浮囊法更耗费人力物力,更适用于湍急的河流或者海边。澄瑞湖水流虽急,但也比河水缓一些。下官认为浮囊法造此桥已经足以胜任。”
阴云霁的眼睛眯了一下,看着卢邻笑道:“是么,那本督就放心了。只是那些采蚌人也是穷苦渔民,下湖若是有什么好歹,一来圣上必定不忍,二来脏了乾清宫前的御湖也不妥。
传令下去,采蚌人身上系紧长绳,上缀铃铛,下湖若有凶险则摇铃,岸上众人拉上来。”
卢邻一听,确实是自己疏忽了,连忙传令去办。又听得阴云霁冷声吩咐道:“卢尚书,你今日将此法教会众人,明日就不必来了。圣上吩咐本督与顾大人监工,卢尚书在此地恐怕多有不便吧”
卢邻本想藉此机会,在女帝面前献献殷勤,好令官职更进一步,因此仗着自己工部与此事有些联系,也就腆着脸待在此处。
经过阴云霁一点,猛然意识到今日女帝并未到场,才容自己在这里耗了半日。如果一会女帝驾到看见自己,女帝时期外男无旨入宫,若是女帝看重避嫌,自己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思来想去,自己大半生仕途,还是稳扎稳打,没必要靠赌。
想通后,卢邻拜倒道:“谢督公提点,下官这就回去。”
说罢抬眼,正对上阴云霁冷冰冰的双眼,激出了一后背冷汗,暗自思忖道,督公提点自己究竟是好心还是嫌自己碍了眼再偷看一眼,阴云霁看自己像看个死人似的,卢邻觉得好像后者可能性更高一点,可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得罪督公了
卢邻满腹疑惑的出了皇宫,其余人等仍旧有条不紊的挖基造桥。阴云霁和顾江离各占一个棚子,相对着坐镇监督,连场面话也懒得多说。
就这样过了几日,阴云霁算算时间,看了看天,暗想道最近也该请顾江离打道回府了,还有该了账的也一并了了吧。
秋越深越容易下雨,这日连绵秋雨。城南庆王府,从小巷中暗暗闪出一人,叩响了王府的后门,悄声低语几句,不待门房盘问,就快速的离去了。
花厅里,庆王李v深瘫在雕花楠木扶手椅里,挑眉听着阶下的人禀报。
门房小声禀告道:“王爷,来人只说给王爷传句话,说完就走了,待小人回过神要去问他,他已经走远了,小人实在是…实在是…”
李v深不耐烦道:“好了,本王问你那人要给本王传什么话”
门房说道:“来人说宫中有人想见王爷。就这一句,没头没尾的,小人也不知…”
李v深说道:“行了,别嗦。本王问你,来得是什么样的人”
门房回忆道:“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眉目,不过声音尖细,像是宫里的太监。小人估摸着…”
李v深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分到守后门了。李v深这次连话也不说了,只摆摆手,门房终于安静的退下了。
李v深站了起来,边换正装边思忖道,宫里想见自己的人身边有自己的眼线,不大可能通过别人来找自己,多半是个局。
可若真是她有了危险呢李v深不敢不去,万一真有事,那就是悔之晚矣,所以这趟宫门他也只得去入。
来人偏偏捏住了自己的七寸,也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误打误撞,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要连根铲除。
李v深看着穿衣镜里被仆人穿戴好的自己,入宫穿的正装中和了几分懒散的气质,正好调出一种长辈会喜欢的朝气蓬勃的少年感。
李v深冷眼看了半晌,突然微微一笑,镜子里的丹凤眼微弯,整个人立刻神采飞扬,无形中减了几分年龄,显得乖巧又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