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盛京的天还是漆黑一片,乾清宫的报时太监就将金锤敲得叮当作响,一众侍女开始忙碌了。
阴云霁一早就到了。他撩开层层祥纹锦帐,踏上脚踏,弯腰掀开缀着明珠的衾被,将李v温从松软的龙榻里扶起来。他身后一排侍女并海棠川柏鱼贯而立,端了热水丝帕服侍她洗漱。
李v温没什么起床气,作息规律一叫就起,简直是值早班的宫人最大的福气。
李v温洗漱后穿上明黄色的龙纹朝服。阴云霁在她面前仔细的为她穿衣系带,修长的手指接过宫绦绶带一件件套在她腰间,最后再跪地将云崖纹的下摆理顺。
李v温隔了多日又一次穿上这朝服,心里感叹做皇帝真是片刻也休息不得,不过江山社稷的安危,黎民百姓的温饱都系于她一身,她还是要拼尽自己的全力,不能让后世说她是个昏君。
有昨夜一夜放纵也就够了,日后在记忆中反复回想,足以慰藉她这繁忙高压的一生。
这样想着,李v温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一扫前几日的倾颓,看着眼前人,精神饱满的准备迎接卯时的早朝。
阴云霁站起身来,看着李v温柔和的面庞虚弱的笑了笑,然后就在李v温的面前径直倒下了!
李v温一惊,一伸手将阴云霁捞在怀里。绵软无力的身体本就没多重,李v温涌动内力止住了阴云霁的下坠。
一低头,阴云霁双眼紧闭,透着柔弱,竟直接晕过去了。李v温抱住了他才发现,他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
李v温抱着他站在原地,厉声唤人道:“宣太医,让夏安过来。”川柏连忙赶去太医院宣旨。
阴云霁软得像根面条,李v温只要换手必定会滑下去,她无法,只得暗暗使了内力,将阴云霁打横抱了起来。
面前只有皇帝的龙榻,李v温是不可能让他躺在那上面的。抱着他,抬腿走向乾清宫的偏殿。
阴云霁身体纤瘦,不费多少力气。李v温轻轻将他放在偏殿的小床里,盖好了被子。
夏安还没来,李v温想了想,伸手摸了摸阴云霁的额头。
手下皮肤滑腻,温度却烫的吓人,不用太医来也知道是发烧了。李v温又将手指移到阴云霁的鼻端,气息微弱,却同样是温度极高的热气。
李v温收回了手,负手站在床前,深深的蹙起了眉。
太医院院首夏安终于提着小药箱到了,一进偏殿就被李v温阴沉的脸色震住了,殿里弥漫着无声的威压。夏安来不及擦汗,连忙跪拜。
李v温止住他,淡淡道:“你先去看看阴云霁,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成了这样”
夏安连忙走到床前,将阴云霁的手腕翻出来,搭上他的脉搏,又侧头端详了片刻,抽回了手。
“启禀陛下,从脉象上看,阴督公平日就积劳忧心,胸中郁结,久而久之,身体如同桑叶被蚕食。之前看着如常,实际内里早就空虚。今日应是被压制得久了,集中爆发的结果。”
李v温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敲打片刻,她知道这几日阴云霁都是如何作息的,甚至之前他有多辛劳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是她的错,她不应该松懈自己的责任,贪图他办事得力就将事情一股脑的都扔给他。而且她应该早些提醒他注意休息的,这样才是一个礼贤下士的明君所为。
几分愧疚涌上心头,李v温打消了心里的疑惑。血液里一脉相承的多疑竟令她有片刻闪念是阴云霁自己做的,想想又没道理,他若想不让自己去早朝,前几日就不会这么费心的开导她了。
李v温开口问道:“夏安,今日应当如何”
夏安回道:“陛下,这高热来得凶险异常,今日午间若是不能退烧,恐怕人就醒不过来了。”
李v温眉心一跳,脱口道:“怎么这么凶险”
夏安回道:“陛下,阴督公身体本就…本就阳气虚弱,此番发热就是阳虚所致。应以温热之剂调中返阳,若是误投寒凉则立死。而温热剂见效慢,是故若午间烧热不退,则凶多吉少。”
李v温沉声说道:“那快去配药吧,就在乾清宫里煎,务必要让他在午间烧退下来。”
夏安唯唯称是,提笔写了药方,交给身边的太医院学徒到乾清宫厨房熬药。
夏太医做完了这些,讨巧的趋步走向李v温,问道:“陛下,要不要臣再给您把下脉”
李v温一摆手,淡淡道:“不必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毛病,你不厌,朕还厌了。太医院的学徒朕不放心,你亲自去厨房走一趟吧。”
夏安自从当了太医院院首,十几年不曾亲自熬过药了,就算是他配的李v温的安神药,夏安都没亲自煎过,此时竟被金口玉言打发到厨房里去了。
夏安无奈退出了乾清宫,转到了厨房。太医院的学徒一见院首亲自到来,吃惊的问道:“师傅,您怎么过来了。”
夏安花白的胡子,一把年纪,没好气的说道:“怕你寂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