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和他只有一指之隔的女人,肌肤白皙,瞳孔黑亮,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一把绵密的小扇子,一抹冷香若有若无的传进了鼻尖,勾的人心中麻痒。
景曜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再抬眸时眼中的情绪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教主说笑了,不过是一块玉佩。”
安宁看着眼前的人又恢复了淡定冷静,撇了撇嘴,颇感无聊的坐了回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姑且就这么信了吧。”
初次交锋,1:1平。
哦不对,因为刘莽那个蠢货,她这边的信息不知道被套去了多少,严格来说是她落了下风。
说曹操曹操到,刘蠢货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黑不拉几的药汤走了进来,“教主,药好了。”
安宁看了他一眼:“给我吧。”
刘莽将药汤递过去,然后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方才教主看他的眼神中带了杀气。
直到走出好远,刘莽心中仍旧残留着些许后怕。
总觉得自己今天踏进了好几次鬼门关呢。
“来,喝吧。”安宁将药递了过去,眼尾上挑,带着满满的戏谑,“救命药呢。”
景曜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神色不变的接过药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一口喝了干净,末了将空空的药碗还给安宁。
安宁看着被喝的一干二净的汤药,再看看脸上没有一丝苦涩的青年,沉默了。
是她错了。
忘了这货是个药罐子,从小喝到大,根本不怕药苦的。
失策了。
.......
两天后,铁牛拿着一摞写满资料的纸张兴致勃勃的走进了混元殿,对着处理公务的教主道,“教主,教主,你看选哪头肥羊比较好?”
“肥羊?”从一堆奏报中抬起头,揉着太阳穴被魔教的黑历史搞得头疼的安宁下意识的道,“要宰羊?”
“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不用通知我。”
不就杀头羊改善伙食嘛,这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用禀告她的。
等,等等。
脑子里后知后觉的蹦出了关于肥羊的说法的安宁立马叫住了一脸喜色往外走的铁牛,“回来,把你手上的资料给我看一下。”
“哦。”铁牛听话的走了回来,将手上的一摞肥羊资料摆在教主案上,还不忘抽出几张他物色好的肥羊,“教主你看这几个,又肥又嫩,肉质绝对上乘!”
一个是从塞外回来的商队,皮毛、宝石都是中原少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是隔壁县城的富商,家里富得流油,连下人都穿金戴银。
一个是途经飞云山进京任职的官员,光家财就装了6辆大马车。
安宁看完了那几个肥羊的资料,深呼吸,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洪荒之力,用一种平和的语气拒绝道。
“打劫富商对我们长久发展不利,要是其他商队以后都不从我们这里走了怎么办?”
铁牛一脸惊讶:“怎么可能。他们去别的地方交的过路费更高,搞不好还要送命呢。”
现在全国上下不说那占山为王的土匪山贼,就是各大门派的山头地盘,商队要经过都是得交过路费的。
而且他们一个个设的名目更多,费用更高。
他们教还是跟他们学的呢。
安宁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
这些江湖门派,这是要作死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家朝廷都没收过路费,他们一群民间组织居然敢明目张胆的伸手,这是嫌命长了吧。
“那个隔壁县的富商我记得前两个月不是刚去过一回吗,这次再去不太好吧。”
羊毛不能在同一只羊上薅,薅秃了怎么办?
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
铁牛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阿六去探过了,那富商最近又搜过了不少的民脂民膏,不抢可惜了。”
安宁不死心,“那这个是进京任职的朝廷命官,动了他会不会惊动朝廷围剿我们?”
而且人家还请了五十个镖师一路护送,就是动手,成本也很高。
铁牛这回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朝廷命官这会还真不能动了。”
安宁点头,以为对方终于意识到抢劫朝廷命官的危害性了,却听见对方说道,“范煜说您现在看上的那个压教相公也是个官,那咱们抢他的同僚是不太好。”万一碰上个认识的,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嘛。
安宁:“........”
我谢谢您这么替我考虑哈。
“我什么时候看上他要他做压教相公了?”
“您没看上他费那么大的事救他干嘛?”铁牛理直气壮的反问。
安宁:“....... ”
这话她没法接。
难道要她说那人是摄政王,要是不救他,他们整个教都要跟着陪葬吗?
不,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没有搞清楚景曜的态度之前,她不能跟教里的弟子透露这个信息,不然她就真的彻底陷入被动了。
从阿六送回来的消息和她这两天查阅的情报来看,他们魔教,不,应该说整个江湖都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状态。
一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养精蓄锐的猛虎吞吃入腹的危险边缘。
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一种包含又独立的关系。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行侠仗义,属于武朝子民,又不归当地府衙管理。
甚至因为各大门派的崛起和根深蒂固,俨然已经成了一种能和当地府衙分庭抗礼甚至稳压一头的存在。
站在江湖门派中的角度来看,这自然象征着他们身份地位的提高和手中权力的增大,但对于朝廷来说,却属于尾大不掉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当年武朝建立时江湖中人出了一份大力,开国皇帝感念他们的侠义,对各大门派的立派、开山收徒等都给予了极大的方便。后来的官员有样学样,即使江湖中人有些行为触犯了法律,不合规矩,但看在他们背后的门派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也就愈发养大了各大门派的野心和势力。
到了当朝,先帝死的早,小皇帝年幼,主弱臣强,整个国家的重担全压在了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郎身上。
内有皇族中人处处使绊,外有大臣虎视耽耽,景曜从十五岁开始就遭遇了接二连三的刺杀,投毒,加之日日操劳国事,身子就这么一点点的亏空下来,也就更加无暇兼顾江湖的事情。
等他好不容易彻底将朝廷内外掌控于手中的时候,江湖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不是他能轻易撼动的了。
一动,劳民伤财,死伤无数。
但即便这样,他就真的不会动了吗?
做过摄政太后的过来人安宁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个有野心有上进心的帝王都不会允许有这种不再掌控中甚至还藐视皇权无视国法的势力存在。
但许是朝廷做了太久的背景板,又许是江湖逍遥肆意太久了,他们已经忘了门派之上还有王法,有国家,乃至于各大门派中居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到来自朝廷的威胁和注视。
一个个斗的嗨皮无比。
当然,这其中属他们魔教风头最盛。
安宁有时候都有这么一个想法,即便当年原主带着人成功杀上了紫云山,砍死了无双公子和那叛教的女弟子,安全的带着教众回到了飞云山。
后来恐怕也阻挡不住朝廷的千军万马,照样逃脱不了一个灭教的下场。
甚至安宁都有种错觉,原主是不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要求将魔教发扬光大?
228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会吧。原主没活到那个时候啊,怎么会知道后面的剧情走向。”
再说后面的剧情不是无双和那个叫柳依依的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了吗。
“那是以微观视角来说的。”
脱出原主和男女主的情爱,站在宏观角度上来看,朝廷为了增强掌控力,灭了江湖上的各大势力简直再正常不过,合情合理合乎逻辑。
那男女主看起来是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了,可那一起是多久呢?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所以你现在要攻略景曜吗?”228有些紧张的问道。
难道这个宿主也要像它其他同事的宿主那般,走上靠攻略男人完成任务的道路了吗?
好在下一刻它的宿主给了它一颗定心丸,让它打消了疑虑。
“不用攻略,合作就行。”
好在她的身份地位让她有和对方谈判的底气和实力,要是好好操作,未必不能达成目标。
想到这里的安宁微微松了口气,对着铁牛道,“不光是那个朝廷命官,从今天开始,光明教上下谁都不准出去打家劫舍,更不准收取过路费。”
“那我们花什么?”铁牛倒不是想违抗教主的命令,只是........
“咱家库房没钱了,不出去打劫,不收过路费,赶明儿教里就揭不开锅了。”
“........不,不是,那钱都去哪了?”安宁可是记得他们魔教之所以能称霸江湖,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教里有钱,行事有底气。
现在告诉她教里穷的没钱了,无异于告诉她首富明天就破产了,这太惊悚,以至于她说话都磕绊了一下。
铁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盯得安宁以为教里没钱都是她害的。
“聂无双那小白脸在教中吃吃喝喝用了许多,逃走的时候伙同柳依依窃走了许多,剩下的那点都用来医治新来的小白脸了。”
安宁:“........”
不,她才穿过来,这锅她不背。
“你先容我想想。”
魔教家底丰厚,即使被聂无双霍霍了那么多,实际情况也没铁牛说的那么惨,但是余钱不多应该是真的。
所以她需要好好想想魔教还有哪些生钱的营生。
第一,打家劫舍。
这条pass。
第二,收过往商客的过路费。
为了活的长一点,这条也pass。
第三,收山下镇中百姓的保护费。
pass。
第四,和各大门派血拼之后的战利品。
这条可以考虑。
第五,没有第五了。
这魔教的作风很魔教,十分对得起他们的称号。
所以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她就只能将魔手伸向各大门派了吗。
安宁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被她放在案桌上的一块玉佩上。
那是景曜付的医药钱。
咦,她好像知道怎么生钱了。
.......
紫云山,乾坤宫的一座主殿中。
和心上人相互偎依在一起看云卷云舒的青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靠在他肩膀上一个美貌女子立马抬起头,关切的问道,“无双,你没事吧,是不是这里的风太大了,不然我们回去吧。”
“不用。”聂无双重新将女子搂进怀中,低头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吻了
一下,“还有七天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你的伤势要不要紧,还疼不疼了?”
听到心上人说到婚事,柳依依一张小脸上顿时布满了红晕,像是天边的彩
霞,艳丽无比。
“不,不碍事的。”她窝在青年怀中,轻轻的道,“想来教主是念及旧情,没有对我下杀手。”
“哼,那魔女可没那么好心。”听到心上人为那魔头解释,聂无双讽刺的道,只是他知道心上人心善,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便记得十分,便也不忍心继续反驳,只是引着她将话头转到了别处。
不一会,风中就传来了女子清脆如铃的笑声和男人爽朗的大笑。
路过此处的女弟子听到笑声后牙龈轻咬,恨恨的嘀咕,“妖女,不要脸的狐狸精,专会勾搭人!”
不然他们丰神俊朗举世无双的少门主怎么会娶一个魔教妖女为妻?
还为她大摆筵席,宴请了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紫云山这边你侬我侬,柔情蜜意,飞云山上则一片肃穆,萧条冷瑟。
“哎,今天又没有肉呢。”一个壮汉看着清汤寡水的饭菜,整个人怏怏的提不起一丝精神。
“别唧唧了赶紧吃。”另一个一脸菜色的大汉低声催促,“教主说了,荤素搭配,健康长寿。咱们之前吃的油水太多,现在需要控控油,不然打容易什么........营养,营养失衡!”
“可我现在就觉得那啥营养失衡了。”
“那你不吃给我吃。”
“不行。”一听这话,方才还嚷嚷着没力气的大汉瞬间来了精神,举起筷子
巴拉饭菜,不一会就吃饭了一大碗饭。
而在另一头的餐桌上,铁牛吃完了那一顿没啥油水的饭后,一抹嘴,直接溜去了混元殿。
一进去,就看见范煜早就站在了那里。
“嘿,你是不是也受不住找教主诉苦来了?”铁牛凑到范煜身旁,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范煜别了他一眼,摇着扇子否定,“不是。”
铁牛用一副你别骗我我都知道的表情看着他,给面子的应和了两声。
范煜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出声解释,“是教主叫我来的。”
铁牛:“嗯嗯,俺知道,不是你自己要来的,是教主要你来的。”
只是那声音中的敷衍一听便能听出来。
范煜眯了眯眼,就在这时,安宁走了过来。
“你们都到了,来看看。”说着,便递过来一张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范煜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又忍不住看了一遍,随即抬起头,对着一脸兴奋的教主问道,“教主,这是?”
为什么这上面的每个字他都懂,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呢。
一旁的铁牛同样一头雾水,扯着嗓门道,“教主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俺吧。您给我们一张清单是个啥意思?”
安宁笑的高深莫测:“很简单,欠债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