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宴心答应了,那么这件事也算是成了一半了儿,秦淮这才喘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
秦淮在京城向来是我行我素,京城这些贵女们不喜她的放浪形骸又不敢得罪她,所以便只能敬而远之,而宴心初到京都作为活在传言里“柳亦辰的妹妹”也没有一个敢率先来搭话的。
所以这宫道上能避的都避开了,只有偶尔几个经过的稍稍行礼后就快步走远,直到现在是剩下她们二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秦淮见怪不怪,宴心也习以为常,只是凝望着那碧瓦朱甍,听着两个路过洒扫宫女的对话。
“按照往年京城早就该下雪了,不知为何今年却不同。”
“是啊,梅花都已经开了好一阵子了,到现在也不见半片雪花,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们说的不错,今年浔阳城的雪确实来得稍晚了些……
想着想着,宴心猛然得到了灵感,出口道:“虬枝攀碧瓦,傲骨送轩台。昂首风姿展,凌霜未肯来。”
“一首五言绝句,把今年冬天的情况写的这般文雅,实在是妙哉!”秦淮被她的速度惊叹到了,第一时间给予肯定,正暗自默念,指望着把这首绝句回头誊写下来。
但宴心知道她没有理解这绝句中的深意,别看表面是写了今年的梅花在等雪来,可实际上描绘的却是——秦淮一直展现自己的同时在等段小郎一顾。
想来段小郎如此聪慧,应该能从这首绝句中明白秦淮的意思。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宫中榆园殿前,这就是陛下安排的国宴歌舞举行的大殿了,差不多那些随性的官员和贵人们都已经纷纷入座,只有他们两人姗姗来迟。
蔡公公眼尖,第一时间从殿内迎了上来低身行礼。
“咱家见过公主,见过柳家小姐。公主不愧为我天榆皇室中的璀璨明珠,隔日不见又是光彩照人,咱家隔了老远都能瞧见您身上的金光。”
秦淮露出不好意的笑容来,打趣道:“蔡公公惯会说话哄我开心。”
“咱家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公主您往那边走前排第二个位置就是,柳小姐跟咱家来。”蔡公公的客套话也是点到为止,接着就安排了柳宴心的位置。
宴心和秦淮互看一眼算是暂时道别,接着宴心便跟在蔡公公后头往第二排的位置走去。
“蔡公公见过我”她想了想终究是开了口。
蔡公公不曾回头,边走边答:“不曾见过。”
“那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宴心入宫的时候陛下已经薨逝,作为陛下身边的老人蔡公公就在宫中不见了踪影,所以宴心上一世和这位公公也并不相熟。
大概到了宴心该坐的位置,蔡公公这才回过身来,十分诚恳的解释道。
“宫中关于柳小姐的传闻甚多,这听久了自然是知道了一二,况且公主身份尊贵,从不轻易与京城闺女来往,既然能得公主同行,必然是位不一般的女子了。想来想去,恐怕也只会有柳大将军的嫡女有这等风采了。”
这位蔡公公的语气中没有任何谄媚,他既衬托了秦淮的高洁,又褒奖了宴心的超凡脱俗,说得让人心里高兴,果然是深谙处世之道。
“看来公主说得不错,蔡公公您真是惯会哄人。”
宴心笑着俯身,目送蔡公公离去。
她坐下之后环顾四周,赫然发现了坐在离她不远处的花玉京,这便是宣纸的母亲,曾经天榆一等一的美人儿了。
宣纸和她真是生的太像了,都是薄唇杏眼,柔弱无双之态。
她看上去并不是多么的高兴,紧紧握着身边男人的手,这男人必然就是宣纸的父亲,他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毕竟花玉京是诰命夫人的身份,仪容也算十分大方得体,想到一会儿她恐怕要找机会向陛下提起宣纸和三皇子的婚事,宴心都在心里为她鼓劲。
这会儿陛下和三位皇子都没有入席,唯独皇后娘娘着百鸟迎凰朝服、带东珠流彩凤冠,一步一步迈上了大殿之上,众人纷纷跪拜行礼,只有宴心混在人群里匆匆瞥了一眼她的面容。
想来是因为太子最近的遭遇,皇后的面上有几分脂粉无法隐藏的劳累,可她身为一国之后不能在百官面前显出倦态,必须迎难而上代为寒暄。
就在宴心俯身偷偷窥视的瞬间,皇后好像注意到了她这一抹不一样的目光,也回望过来。
只一眼宴心就猛地低下了头,不敢再造次,跟着人群齐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诸位卿家快快平身,今日乃是国宴,举国欢腾哪儿还有这么多虚礼,快快就坐吧。”
众人谢恩之后纷纷起身入席,间隔中宴心又一次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
而这一次,皇后却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
“这位便是柳大将军的嫡女、澜州城的才女、破军山的首徒柳宴心柳小姐了吧。”
宴心丝毫没有料到,皇后竟然会在众人面前第一个点她的名字,也没有料到自己的破军山首徒的名号连皇后都已经知晓了。
此时皇子们都不在,柳亦辰肯定跟在陛下身边,既然皇后挑了这个时机点名叫出来,若不给她几分难堪,就不算是宫中宴会的正经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