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
在大门口跟卫兵交割清楚,带海伦她们两个往里走。
他们的宿舍距离大门很近,走几步路便到的。路上他走在前头,只能听到身后两位姑娘轻细的脚步声。他不知为何就是能分辨出哪个脚步声是海伦的。她的脚步更轻缓些呢他的宿舍很整洁,长川那张床上,维持着他离去前的样子,仍旧是一团糟。还好宿舍里有沙发,请她们坐了,他出去隔壁宿舍要了热水。
有同僚经过他的宿舍门,特意进来打个招呼。
他近来脾气大为不好,没心情同他们开玩笑,跟海伦说了声抱歉,顺手关了门。
他找出保存的自来水笔,和一本长川最后用过的笔记本,一齐交给海伦,说:“我想薛小姐或者会来,就留下这些了。请转告薛小姐,请她节哀。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记得开口。长川不在了,兄弟还在。”
海伦点点头,小心地把东西收好。
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坐在那里,给她们倒茶。他看看海伦身旁坐的那个姑娘,这时候才觉得她年纪应该不大,心想幸好有小婶刚给送的朱古力。他拿了一盒给她。
“我叫安娜。石安娜。”安娜拿了颗朱古力,谢谢他。
他微笑点头。
海伦和安娜,不知道有兄弟的话,会不会叫吉米和约翰。
“你在腹诽我们的名字吧”安娜问。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不过他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安娜又拿了一块朱古力,看看海伦,不做声了。
海伦说该走了,他站了起来。反而是海伦还没有及时起身,被他迅速的反应弄的愣在那里,安娜就笑了,说我去洗洗手,卫生间是不是就在走廊上
他说是,就要带她去,但是安娜说我自己去就可以的。
安娜出去的时候没关门,海伦这才起身。
他看着海伦说谢谢你来。
这句话也不知道该是替谁说的,也许就是他自己想说的。
“那你要多多保重。”她说。
他点头,想起时候不早了,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就想送她们回去。
海伦说是乘薛家的汽车来的。
他想那也好。
她往门边走去。仍然是一身阴丹士林旗袍,黑色的细羊毛线围巾,素净也是素净极了的。在他单调而又清寒的宿舍里,她的存在像是一股柔和温暖的清风她一步步又要走远了。
“海伦。”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她站住了。
他心里是舍不得她就走的,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她。
“要是你有哪怕一点点不讨厌我,就请你看我一眼,好吗”他说。
海伦站了一会儿。
他看得到她握着手袋竹柄的手,轻轻发颤。但是她还是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快,像是一阵风,要将一切都席卷而去似的。
他深吸了口气。
就算是做了一场梦,总有醒过来的时候。
这一醒他才记起自己该送她们出去的。
他忙忙地就要追出去,门却突然被推开了,海伦回来了。
她将门合上,疾步过来,扑在了他怀里简直就像隔空被丢到怀里一个被拉开引信的炸弹,那冲击力让他险些倒退,但是他抬手便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四周围安静的很,一点点一丝丝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他后来想想,其实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而是他根本就是已经懵掉了。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
她个子高挑,恰好配合他他就知道他们是很合得来的。
他拉着她坐下来,她却像是从冲动中明白过来,摇头不肯。
她看着他,说我该走了。她说我不该这样,可是我也管不住自己了我已经管了自己很多天了。
我也管了自己很多天了。他说,你要知道管住自己不去看你,是多难的事。
她眼里有泪意。
她没说但是他也看出来,于是他说我知道你是怕我像长川那样牺牲了,有些话来不及说。我也怕过,我怕所以我想我还是不要再去招惹你的好。但是我爱你,这是不会变的。如果我牺牲了
海伦翘脚,嘴唇印在他唇上。
她说我不管了我要嫁给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
这是双异常勇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