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这才叮嘱再三, 送他出了门。
徐朵一走,老太太就把家里几个坛子搬出来刷了,准备用来腌咸菜。
刷完正将黄瓜切条呢,张二婶来了, 进门也不等人招呼, 自己搬了小板凳坐下。
徐老太太就和她客套“是带弟啊,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最近忙啥呢”
“没忙啥, 这些天有几个给我家二丫头介绍对象的,我和她爹看了俩, 都不太满意。”
张二婶不仅名字叫带弟,自己也典型的重男轻女。
她没少暗地里笑话徐家人傻, 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 也当宝贝似地娇养着。还为了多攒钱给儿子, 把大女儿嫁给了一个大她十几岁的鳏夫,进门就要养仨孩子。
所以一听她说在给二闺女相看人家,徐老太太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太想接这个话茬。
而张二婶也只是随口一说,话毕抻着脖子四下张望了一圈, 问“嫂子, 你家朵丫头呢”
“上山去了,怎么你是来找她的”
张二婶眼见着就松了口气, “本来想问问她上上个月跟我借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我来着。不过这事儿也不急, 她既然不在家, 就改天再说好了。”
嘴上说着不急,人却坐在板凳上没动。
徐老太太见了,还当她就是来要账的,“她跟你借了多少”的话都到了嘴边而,想想又咽了下去,在心里给对方这话打了个问号。
朵丫头虽然娇气了点儿,但轻易不会跟人借钱,也没那么大胆子赖账不还。再说她一个熊胆卖了四百多块,给家里人甚至她王叔王婶都买了东西,怎么会到现在还没还钱
见徐老太太不接茬,张二婶心里有点不高兴。
但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又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搬着小板凳凑近徐老太太几分,压低了声音问她“嫂子,你觉不觉得朵丫头最近有点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徐老太太觉着吧,虽然闺女突然说自己会功夫了,偶尔做几次饭还挺好吃,可性子还是那个性子。
娇气、爱漂亮,嗯,十来天哭了两场,频率也不低。
她要是突然吃苦耐劳勤快坚强起来了,她才觉得奇怪。
张二婶见徐老太太不以为然,一脸“你是不是傻”,“你就没想过,朵丫头以前连桶水都提不动,怎么就突然能打死黑瞎子了还突然做饭那么好吃,这正常吗”
“怎么不正常了以前她懒得干,才说自己干不了的,又不是不会干。”
“可我听说她昨天,两米高的板杖子说飞就飞过去了”
“不是飞过去的,是翻。”徐老太太纠正她,“我当时在场,亲眼看着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她去山里打了黑瞎子回来,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嫂子,我看你还是注意一点,找个人给朵丫头看看比较好。山里什么都有,可别”
不等她说完,向来好脾气的徐老太太已腾地站了起来,面色紧绷,“我家朵丫头好得很,你少在这里瞎说”
“我可没瞎说,我小时候我娘家那边就有中邪的,跟朵丫头可像了”
徐老太太一般真没啥脾气,可她护犊子。
张二婶这么说,她哪还能听下去。偏她又不擅争吵不会骂人,气急之下,干脆弯身,使劲儿抽了对方屁股底下的板凳。
张二婶没防备,叫她这么一抽,差点摔坐在地上。
张二婶不乐意了,“嫂子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是干啥”
结果徐老太太一言不发,愣是拿板凳抵着她,把她推出了门外。
“好心当成驴肝肺,看这个大麻烦不解决,你们家以后咋整”她气哼哼朝徐家大门呸了口,想想昨天那事,又不敢到处乱说。正气闷呢,突然听到有人议论。
“哎你看到铁柱妈家晾的那被单子了吗就那白的。”
“看到了,咋了”
“咋了你啥时候见她家有这么新的背单子了那是我昨天晚上亲眼见她偷偷从外面拿回来的,也不知是在哪里捡的还是”
白被单昨天晚上拿回来的
不等听完,她就脸色一变,几步冲到铁柱妈家门口。
院子里,果然空荡荡晒着个白色被单,除此之外连双袜子都没有,显得格外突兀。
本就心情不好的张二婶怒气冲上脑门儿,当即虎着脸进去,上晾衣绳上扯被单。
昨天上午刚没了个铁勺,下午就捡到个被单,铁柱妈虽然对外含糊其辞,心里可美着呢。
老天对她还是不错滴,徐家那个死不讲理的朵丫头,早晚得遭报应
结果还没美上一天,就有人来她家里抢东西,她的小宇宙当时就爆发了,冲上去一把拽住被单另一头,“你干嘛想抢我家东西咋地”
“你家东西”张二婶眉毛倒竖,“这明明是我昨天下午洗衣裳时丢的,怎么成你家的了”
“我捡到的,就是我家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什么你捡到的就是你的捡到别人东西不还,跟偷有啥区别”
不过棉布做的背单能有多结实,平常洗完都要浆上才能多用几年。两人谁都不肯撒手,拉拉扯扯之间,只听“刺啦”一声,被单被扯成了两半。
这下坏了。
两个女人各拿着半个被单子,全红了眼,张嘴就问候起对方祖宗十八代。
问候了还不算完,实在气不过,俩人又抓头发、挠脸,互殴起来。
那动静大得,附近几家和路过的全被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