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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梦千秋(二十六)

殿试过后, 阮青松成了过街老鼠,在京洛人人喊打,毕竟他之前锋芒过露,惹了太多人的眼,现在一朝失势, 别人焉有不落井下石的

且阮青松一向急功近利,自然耐不住性子做学问, 对脑海中所存储的诸多文豪作品,全都一知半解。加之为了谋得“麒麟才子”的称号, 也不管合适与否, 一概照搬全抄。诗文中的内容与他自身境遇年龄, 不相匹配的也多,细细考证,竟只有几首平庸童稚之作,确然出自其手。

自此, 阮青松引得众人争相讨伐, 名声在市井间已然臭不可闻,于文坛也再无翻身可能。

现下朝堂局势紧张, 各方势力随时可能分崩离析,任何微末小事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后果。是从此青云直上,笑傲云霄, 还是跌入尘埃, 苟且偷生, 都不过在于人一念之间。

因此上, 就连阮乐正也不免受了些牵连,在早朝接连几日遭人嘲讽,恨得他回府就发了好一通脾气,将房间内一应瓷器摆件摔了个干净,对待阮青松也再无从前的慈父模样。

然而花见羞却只有阮青松这一个儿子,如何舍得弃他于不顾,接连几日跪在书房外,以图求得阮乐正心软。

只是阮乐正冷血,在此风口浪尖上,避之尚恐不及,如何肯为阮青松涉险

过了两三日,有言官出面弹劾阮乐正,定下他持家不严,立身不正,教子无方,且在职期间公器私用,网络钱财等几条大罪。

阮乐正担心官位不保,如今正为此汲汲营营,各处奔走,私下里更是早早就向姜琸求助。

奈何姜琸也是个心狠的,见阮乐正大势已去,为自身计,干脆就弃卒保车须知阮乐正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许多事原是姜琸的授意。

姜琸没了指望,阮乐正只得另想高招。后来,不知从哪里得知太子姜琸心仪薛妙音,常常白龙鱼服,潜入妙音坊,偷会佳人,心中一动,竟想出一条毒计。

他将阮青松唤进书房,两人关起门来密谋至夜半,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离开时阮青松脸上神情很是复杂,隐隐透着一丝疯狂。

次日傍晚,阮青松乔装打扮,到流芳阁的分店,想要买一味催情香。

因此香不同其他,为防有心术不正之人,以此作恶,流芳阁及各处分店售卖的催情香都十分有限,且须得是城中熟户。

那阮青松遮住脸颊,言语躲闪,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小伙计自然不肯卖给他,谁知阮青松竟出手夺了香料,转身便跑。

分店管事将此事上报给了白檀,他向小伙计细细询问了那人的身量,心中有了计较,私下命影卫监视阮青松,却又言明,若非伤及无辜,不准干涉阮青松的任何举动。

果然如白檀所料,阮青松拿了催情香,一连几夜蹲守妙音坊,还次次一掷千金,让薛妙音整夜作陪。

第四天夜里,终于等来了姜琸。

姜琸对薛妙音十分钦慕,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佳人清高自持,虽一直同他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却始终不愿同他亲近半分。

天才日久的,姜琸心里渐渐生出几分不满,有意表明身份,将人抬进东宫,又顾忌着府内的母夜叉,以及他那脾气暴躁如火、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老泰山镇国将军闵行肃。

这夜,姜琸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儿,如花美眷就坐在自己面前,不觉有些心猿意马,过了片刻,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竟连一刻也等不得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眼神迷离,脚步虚晃,抱住眼前人一顿乱啃,再也顾不得其他。

阮青松屈身俯就,同他耳鬓厮磨,唇齿相交,动作诱惑又大胆,脸上却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唯有一双眼眸亮得惊人,燃烧着野兽般的狠戾,偶尔扫到被他击昏在地上的薛妙音,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如此这般,与娼妓有何区别

他二人颠鸾倒凤,春风一度,只苦了躺在地上的薛妙音,听了一夜的活春宫,恨得直欲将人一寸寸活剐了,好歹念着楼主的命令,不敢打草惊蛇。

翌日清晨,姜琸从醉梦中醒来,触目就是阮青松伤痕斑驳,犹带着几分情欲色彩的身体,再一看凌乱不堪的被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少顷,阮青松也适时醒了过来,睁开哭肿了的双眼,委委屈屈地瞥了姜琸一眼,捂着被子抽抽噎噎,我见犹怜。

姜琸虽然得了便宜,却并未被轻易欺瞒住,反而疑惑地问道“你是阮乐正的儿子孤是前来会见妙音姑娘的,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青松柔柔弱弱地说道“草民听人说薛姑娘一手琵琶技艺炉火纯青,少有人敌。因草民近日心情郁郁,故前来借酒消愁,聊以遣怀。谁知薛姑娘虽沦落风尘,但见识学问皆不同流俗,且软语温存,善解人意,草民引以为知己,已经接连在妙音坊消磨几夜光阴了。昨夜,草民在别处喝至半醉,心生伤感,便来寻薛姑娘,想听她一曲仙音,以忘烦忧。谁知,谁知刚进门就看到殿下醉醺醺地扑了上来,草民力气微弱,反抗不得,就被您”

说到后来,许是牵动愁肠,又嘤声哭了出来。

见他如此,姜琸倒起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阮青松虽然并非他一贯钟爱的妙龄少女,容貌也属平平,但胜在眉眼清秀,识情解意,刚何况,床笫之间又十分放得开,自有一番妙处

想到昨夜销魂滋味,姜琸心中一动,这人不过是一介白丁,偷偷豢养在私宅里,也没什么了不得。

经此一事,两人快速熟稔了起来,姜琸偶尔起了意,便将阮青松私下召到身边,以供发泄。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姜琸费尽心机的瞒着太子妃闵氏,与阮青松暗中相会了几次,渐渐得了趣儿,也上心了几分,倒是把薛妙音暂时忘在了脑后。

这天,白檀刚打发完一批前来恭贺的亲朋,正在花园的凉亭里小憩。

说是亲朋,实际上白檀连那些人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倒难为他们费心攀扯上关系。

托韦骄和张蕴伯的福,白檀侥幸中了进士,赐“进士出身”。虽然只是七十一名的中等成绩,但因朝廷在用人之际,竟也得了一个不小的官职,翰林院行走。

只是这位新鲜出炉的小翰林实在是命途多舛,还未走马上任呢,母亲阮白氏就重病卧床,白檀不得不上表奏章,请求延期入职,几经周折,吏部的批复总算是下来,到底答应了。

白檀像一条咸鱼一般躺在软椅上,悠哉悠哉地拿签子插水晶盘里切成小块的秋梨吃,喟叹道“若能长久如此,才是造化。”

阮白氏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白檀是怕自己卷入朝堂倾轧,莫名其妙地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更甚至死的不明不白,不得已才请阮白氏装病,借机避过这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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