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 严雪迟才稍微缓过来了些。
从文件包里翻出来止痛针和抑制剂,还有一支干净的传统注射器,开始自己用药。
现在还没有完全安全,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必须要多保存体力才行。
横竖最差也不过回到小时候的生活, 以最基本的劳动换取生存。
不过现在在安京星待了这么多年, 哪怕真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靠着做暗杀或者其他类似的工作也能过得富足。
就看严雪迟自己的良心是否过得去。
毕竟以前也是为了联邦人民尽心尽责负责了这么多年的警察。
注射完止痛药和抑制剂之后,严雪迟感觉好了不少。
除了腿脚依旧有些酸软, 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稳。
从安京星逃跑的时候是深夜,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
再往前走就是闹市区了。
虽说是闹市区,但也不过是联邦之中底层之底的人士们苟活的世界。
难以言喻的勾当几乎随处可见。
酗酒, 斗殴,数不胜数。
有的倒下之后再也没起来的,路人连看都懒得看。
已经麻木了。
也只有看到这些的时候, 严雪迟才能想的起来, 自己也是这种地方走出来的。
生于淤泥, 饱饮冷暖。
哪怕至此以后受到的教育和生活比这个肮脏的地方要好百倍, 但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都是来自这儿。
所以无论经历过怎样的纸醉金迷, 但很多的劣性,比如自私,多疑, 或者懦弱等等并不会因为后天的经历而改变。以至于很多时候连直视对方说话都不敢, 其实并不是害羞什么, 只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奠定了这种卑微的意识。
像一只居无定所的野兽,被给予关怀的时候会朝着人类撒娇,不过一旦察觉到对方对自己不利,就会先一步逃跑,继续颠沛流离的生活。
身上还穿着兰瑟的外套,上面清冷的气息,和满街劣质的烟草燃烧过的味道截然不同。
衣服上的气息残存的时间很长。
尤其是原主的信息素的味道。
被标记过后,就只会受到自己的aha信息素的影响。
其实为了保险起见,严雪迟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件外套扔掉。
然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裹紧了。
这是身上为数不多能御寒的衣物了。
而且战机坠落的时候沾了尘土,看上去灰兮兮的,也看不出贵贱。
在这种环境中也不违和什么。
严雪迟按着印象之中的孤儿院走去。
上次回来还是好几年前,某一个圣诞节的时候。
和阿月还有邵元一起回来的。
严雪迟临走之前捐了一笔钱给弟弟妹妹们,多少让他们能够吃饱一段时间。至少不用七八岁的年纪就开始为了食物的问题操心。
走到熟悉的小楼面前,严雪迟看见了上面已经破败不堪,褪色的十字架。
门是虚掩着的。
小院的篱笆也被拆掉了。
才几年的光影,这儿就变了样子。
严雪迟将信将疑的走了近,叩了叩门。
等了很久,在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擅自推开了门。
小楼有些漏风,很阴冷。
空荡荡的。
地上偶尔散落着几个掉了眼睛,脏兮兮的布娃娃。
楼梯很多地方都被老鼠啃过,看起来已经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摇摇欲坠。
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有孩子出来看热闹的。
不过严雪迟记得二楼才是孩子们起居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如果是出去自己做些零工换取钱财也有可能。
严雪迟小心翼翼的上楼。
每走一步,楼梯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二楼依旧是空无一人。
严雪迟见着是有些孩子的照片还在,但床铺明显已经废弃很久了,但很多被褥以及生活用品并没有带走,整个人不禁有些呆滞。
三楼就是院长的起居室了。
严雪迟上楼,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回应。
打开门,里面窝着一对儿风残烛年的老夫妇,正围着火炉,裹着破旧的毯子取暖。
严雪迟记得院长是一个永远收拾的很干净的妇人,据说往上数几代是旧帝国没落之后的残裔,不过也只是据说。
老夫妇见着有年轻的人来,下意识的蜷缩到了墙角,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双手,“我们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严雪迟见此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在这种地方,以最卑微的方式保命才是常态,“我不是来抢东西的。”严雪迟解释道。
相互依偎的老夫妇这才放下了双手。
“请问原来的孤儿院搬到哪儿了”
严雪迟又继续问道。
“他们啊,被好心人救助了,搬出这个星域了。”
“好心人”严雪迟在这儿生活了十二年都没遇见过什么好心人。
毕业回来过几次,依旧是破旧的很。就连漏风的窗户和门都是严雪迟花了一整个圣诞假期动手修的。
哪儿会突然有什么好心人去救助这么多人。
“大半年前的事儿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人,给予他们救助。是位长得很好看的先生,很年轻,据说是皇室来的。似乎是在临近的行星,以私人的名义给这些孩子们修缮了一所学校这些孩子有福气,遇见善人了。”
严雪迟沉默了很久。
虽然对方没说具体的人是谁,但心里基本上已经有数了。
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话。
愣了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关上了门。
走了这么远,还是能看找得到和他相关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不好。
哪怕没听到这个名字,严雪迟下意识也有些暴躁。
什么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