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袭击了一只笨拙的家伙。
我远远地看到它一口便将另一只虚咬成了两半。
它很强,但它看起来真的很笨拙,粗壮的四肢只能让它勉强站立,连转身都难。
于是我决定袭击它。
不是杀死它,我只是打算袭击。
我在它与另一只虚缠斗的时候靠近,从它的腿上咬下一块肉,同时也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五脏六腑像是成了一团浆糊一样绞紧了痛――如果我还有那些东西的话。
盛怒之下的虚放弃了防御,以伤换伤杀掉了它的对手,然后向我追来。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或者说,我后来才“回忆”起来,虚这种东西,只要被其他虚吃掉了身体的一部分,就再也不能变强了。
所以我的偷袭其实还挺阴险的吧
我被它踢得挺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什么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我踉跄地爬起来就开始奔跑,顾不得停,更不可能放慢速度,尽管我的腹部疼得让我恨不得捏碎自己。我还一边囫囵吞下了抢来的血肉。
反正放着到手的猎物一会儿再吃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做第二次了。
它追了一会儿就慢了下来,和我想的一样。等它跑不动了,我便又靠近,活生生地从它身上撕咬我的战利品。
我口中的血肉,它的主人还活着。
我刚要吞下,它的尾巴向我扫来。
我本来是可以躲开的,但是我硬生生地接了下来,为的是再和它拉开距离。这次它扫向我时撞到了我背上的尖刺,它吃痛地怒吼,我更是受了重击,一时间只觉得背后的骨头都断了不少,然后我听见它们再生的声音,于是到勉强可以跑的时候,我又退开了。也许站起来的时候骨头又断了一根。
说不清谁伤的更重一点。
但我看到那只虚背上的两个伤口,没有愈合。
我勾起一个无人看见的笑容,甚至连我自己也没有察觉。新鲜的黑色血液沿着我弯起的嘴角流了下来。
大概,会是我赢。
我不知道输赢这种事有什么意义,但想到这个词时,我稍稍有些兴奋。
我喜欢这种兴奋。
那只虚最后是哀嚎着倒下的,仿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一只只会逃窜的蝼蚁咬死的。于是我这只蝼蚁靠近,折断了它已经伤痕累累的脖子,没管它的腿脚还在抽搐,开始享用我的战利品。
这是一顿令人满意的晚餐。
可我没能又完整地守住我的战利品。
我后来意识到我太天真了。
当一群虚向这里靠近时,我不得不丢下我的战利品逃跑。
赢不了,因为我不强。因为我很弱小。不管对方有几个,猎物被抢走就说明我很弱小。
别说保护我的东西,就连会不会被狩猎都说不好。
可笑,我还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但当我逃得够远时,我又停了下来。
那群虚在我视野的边缘,已经远得像是小豆人一样看不清了,但我还是能看懂,它们吃掉了那具尸体,井然有序,没有战斗,没有攻击,结束了,又一起离开。
它们对彼此来说不是敌人。
它们――
我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之后我仍继续着我的捕猎,我熟练了些,但看到成群的虚,还是不得不让开。
我注意到成群也并不代表它们强大或者弱小,它们中有强有弱,弱小的那些有的还不如我新生时,强的,就算三四个我也赢不了。但它们之间却并没有杀戮。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咬住已经死去的猎物的脖子,我泄愤一样地甩着,就像第一个袭击我的虚那样。
它们为什么能互不攻击。
我在眼前的骨骼上磨着爪子,刻意弄出刺耳的刮划声。
为什么……
我的狩猎开始变得肆意,比起为了食物,甚至更像是纯粹的杀戮。
为什么我是一个人
当然了,像我这样独自游荡的虚要多少有多少,一点也不奇怪。可……
我一发呆,攻击的方向也就歪了,本来我已经控制住眼前的这只虚,正打算一击毙命,却被它挣扎一下,躲过了要害。
我眨眨眼,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声音的源头就是即将被我吃掉的这只虚,至于是个什么样的声音,呃,嗯……
“求求你”
我这才好好看了眼我爪下的敌人。
虚都是灵子构成的,至于强弱,只要看灵压也就一目了然。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还习惯通过外表观察敌人,我猜这大概在生前的世界行得通吧,后来才知道在这里根本没什么意义。所以我也就不看了。
然后我不太确定地意外发现,这是在我刚醒不久时抢了我的猎物的小个子。
我乐了。
那时我还在心里半是阴暗半是轻蔑地想着,它肯定会在某一天葬身于自己的胆怯,虽然那时严格来说,还多亏了这家伙夸张的胆小我才活了下来。
现在,我如愿以偿,我已经比那时更强了,这家伙还是之前那个样子。
这种时候,最适合新仇旧恨一并还。
可它居然会说话这家伙有点意思。
小个子看到我盯着它的眼神,浑身都抖了起来,挣扎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你能说话”我问它。
说完我自己先愣了。
小个子瞪大眼睛仿佛一点也没明白。
……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感情只要是虚都能说话。为什么我之前没试过呢。
“你走吧。”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松开钳制,见小个子还愣在原地没反应,恼了,索性拎起它的胳膊把它狠狠地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