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这时,许嬷嬷在外头听到了些动静,有些不安的道“您有什么吩咐么”
容淮望着女孩低低的面容,便道“将姑娘从前的汤药全部倒掉,吩咐太医院重新配置,朕会亲自盯着姑娘一口口喝下去。”
陛下的言语中有若有若无的摄人之感,许嬷嬷半点不敢耽搁,连忙退下身去寻那医女了。
陛下缓缓俯身上前,手指在女孩花瓣般娇嫩的唇上碾了一番,将少女唇边上不小心溢出的药液给擦干净了,才目光清明,道了句“若若,朕会亲自陪你好起来。”
他捏着她的下巴说:“所以,别再想动什么手脚了。明白了么”
顾澜若眼眶里包着水汽,指尖仍旧是抓着被褥的。然而他的这话,带着些迫人的意味,她却不知该怎么答。
等到陛下将指尖移开,才只能轻轻的应了一声,像是喉咙中哼出的。
心底也像是被什么划过去,微微沉了一下。
夜里的宫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入睡了。唯有几缕月色漏过了窗棂,落在床前少女粉嫩的面颊上。
容淮注目凝视着,直到夜色渐沉,才止住了想折腾她的,阖上门走了出去。
回到宣室殿中,四周一片沉寂。殿前立着一人,月色落在他瘦削的肩上,看来已等了有些时候了。
容淮得脚步顿住,清淡的目光落到那张淡漠的脸上,生出几分生硬来,说道“若寒,这么晚了还入宫,真是辛苦你了。”
“每每朕在常华殿的时候,若寒便适时会赶进宫来,晓之以大理,朕倒是该谢谢你。”
温若寒淡淡的道“臣不敢当。”
“今日又有什么事”容淮移开了视线,清冷的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阴鸷,微笑:“竟能叫丞相在这个时辰入宫面圣。”
温若寒看了陛下一眼,道“废太子与礼部尚书联系的事情现已查清,特来呈报陛下。容清殿下是无辜的,是有人故意挑拨陛下与殿下手足情分,闻弦音而知雅意。”
“只是,容清殿下现下虽已受到惩罚,跌落谷底。臣以为,陛下也应斩草除根,不再留下祸患。陛下以为呢”
容淮唇角掀起,清淡的扫过去一眼,语气微微沉了些许“朕已关了老三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教训了,如今将近年关了,是时候该让他回到皇室来。以此,也好告慰先帝在天之灵。若寒,你说呢”
陛下的言语中夹杂着些讥讽,更多的则是凉薄的意味。
温若寒抿了抿唇,却没说什么。
“比如,除夕夜宴就很好。”容淮冷淡的道“在夜宴上,朕要见容清。也好共叙一下当年的手足之情啊。”
温若寒看着他,目光有些深。
陛下自幼都在吃苦,受尽了冷眼,想来他对容清殿下也并未有什么感念之心。如今这般说,只不过是为的自己的目的,找一个托词罢了。
陛下素来将顾澜若视为己有,然而他们之间根本还未有过大婚。可见,陛下对当年容清与顾澜若的那段往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今日陛下让容清回到宫里头,恐怕也是为的旧事重提,好生在众人跟前宣誓主权。
纵使想到了这些,他仍旧道“容清殿下如今已位同庶人,无权无势,再无与陛下抗衡之力。陛下此举,可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陛下深谋远虑,并无不妥。”
容淮唇角微微一勾,挪开了视线,微冷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若寒,这些年辛苦你了。”他忽然道“你事事替朕着想,心里面,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么。”
温若寒敛着眸,如今他身边的这个人,早已是君临天下的君王,而不是当年四面楚歌的卑微皇子,也露出了属于一个君王的血腥手腕。
君臣有别,很多事情,似乎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了。
他忽然抬起眸来,看着他,道“臣只有一件事当初背叛陛下的事情,确是顾姑娘的错。只是,如今顾姑娘的性情早已大变,也绝不会再伤害陛下,陛下也都看在眼里。”
“陛下既可放过忠平侯府,为何却不能放了顾姑娘”
容淮目光冷淡的直视着他,半晌以后,才道“若寒,朕这么做的缘由,其他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清楚么”
他上前一步,停在了温若寒的跟前。颀长清贵的身段在隐秘的灯火下,无端生出些压迫感来。
在臣子跟前,带着上位者天生的气度。“朕若是将她不留在宫里面,凭借那些人的野心,又会有多少人觊觎比如你,若寒,难道过了这么久,你就收过心么。”
温若寒面容沉静,很久才道“我只想劝陛下一句罢了。旁观者清。陛下勿要一时冲动。生生断了自己的真心。”
容淮看着他,目若寒星,唇角若有若无的微勾,有一种孤清感“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朕的家事,就不劳丞相你费心了。”
“那封婚约,可不是其他人想废,便能废掉的。”他迫视着温若寒,薄削的唇微动,一字字的,说出几个字来“朕的女人,朕自会亲自好生守着,这一点,不会叫丞相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