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锥心的疼从身上传来。
易欣思维还不太清晰,迷迷糊糊的想要翻身,但是却不知扯到了哪根神经,痛感越发明显。
努力睁开眼睛,易欣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条狭窄巷道尽头,周围没人,看样子暂时安全。
大概二十多米外似乎是大道,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不清模样和衣着。
重新闭上眼,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
这大概是民国时期。
易欣,16岁,职业小偷。
易家祖上曾是豪富之家,还有话说“陈半城,易半城,其他边角角。”意思就是说这城里的生意陈家占了一半,易家占了一半,其他人家只能只能占些小角落。
但从易欣的爷爷易泓蕴开始就渐渐败落了,易泓蕴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抽无一不精,硬生生把几条街的铺子、几大屋的古董黄金抽大烟败得大半。
易欣她爸易天瑜,听起来像是个文化人,实际上是个赌鬼,从五六岁就跟着易泓蕴斗鸡斗狗打牌扔骰子,庆幸的是他不抽大烟不过因为技术差,所以败家速度比易泓蕴还快。
易泓蕴败了铺子,易天瑜就开始败庄子田地,两千多亩地几年时间就没有了,等到他准备娶媳妇的时候,家里已经完全败落了所以花几块钱娶了易欣她妈。
易欣她妈在她两岁那年就得病死了,易天瑜在她三岁那年重新娶了个媳妇叫张欢,然后不到半年她就被张欢怂恿易天瑜扔了出来易欣外公得知后,去街上接了她回家。
外公外婆本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穷人,加上又要养她,日子过得很艰难。以前外公拉黄包车,外婆帮人洗衣服,每天只能挣几个钱。
易欣到六岁的时候,就去街上学着给人家当报童,因为人家只要男孩子,所以易欣就把头发剪的短短的,压低声音学着男孩子讲话,倒也找到这个活。
后来二老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三年前外公病了需要钱抓药,易欣凑不齐买药的钱,就动了偷钱念头,因为她身体灵活,看人又看得准,专偷那些穿着长褂抽大烟和赌场的人,每个月下来竟也有好几块钱。
她骗二老说找到了工作,每个月拿两块钱回家,二老也深信不疑。
这次就是偷赌场人钱的时候被人抓住了,狠狠地揍了一顿不说,右手小拇指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那人说要她一根指头就不用她还那小洋半圆了。
她咬牙硬是没拿出钱来。
易欣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是灰色的衣裤,因为被人拳打脚踢,所以全是脏兮兮的鞋印,鞋子尖已经快磨破了,露出来的腿上一片青紫。
微微动了动右手,抬起来看见只剩四个指头,脏兮兮的手掌上还沾着许多血,现在应该是流血过多麻木了,没什么疼的感觉。
倒是右腿小腿骨头一阵一阵的抽着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易欣硬撑着半靠在墙上,伸手摸了摸小腿,还好不是骨折错位,应该是轻微骨裂,打打石膏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坐了好一会儿,易欣慢慢的梳理着这个时代的信息。
大抵是民国初年,物价还算比较稳定,一枚银元大概可换六枚小洋,一百二十枚铜元左右,二号粳米一石14元左右,也就是200斤;一包44斤的面粉3元左右,一碗肉面只要四枚铜元,而且那肉又大又厚
海城算是民国时期最大的赌城,这里不仅有各种大型的赌场,还有各种固定的流动的赌摊,所以易天瑜成为赌鬼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大概坐了近一个小时,易欣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使劲的拍了拍身上的鞋印,抓了抓成鸡窝的头发,一瘸一拐的往街上去。
没有人注意到蓬头垢面的易欣,街上这种人实在是太多了。
按记忆快走到家,易欣反而有些不敢进去了,她把右手藏在袖子里,又理了理衣服,才慢慢往门口走去,只是瘸拐还是很明显。
易欣外公他们住的不是石库门房子,而是那种用土砌起来的土坯房,屋里没有电灯,黑漆漆的,所以很多人都坐在门外或缝衣服或晒太阳。
“欣子回来啦这怎么弄得脏兮兮的,脚怎么了”
有面黄肌瘦的大婶跟易欣打招呼,眼神狐疑的在易欣身上转了几圈。
易欣虽然不在这附近活动,但是她一个女孩子看样子又没干什么正经事,说是给人家当学徒,可现在学徒每个月也就两角钱,她每个月可是能拿回好几块呢
“跑得快摔了。”
易欣随便应了一句,快走两步,看见一个老人,头上戴了顶看不出颜色的帽子,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正坐在门口给人缝衣服,连洗带缝一件应该能挣几个铜元,只是眼神有些不好,穿针半天没穿过去。
“阿婆,我回来了。”易欣打了声招呼,“啊公呢”
“出去了,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