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本来是想问问袁淑婉私下见了季言之一面, 对御赐的未来夫婿感官如何。没想到袁淑婉一开口就是说她精心给她挑选能够充当陪嫁大任的四名贴身大丫鬟不好, 想换了。
刘夫人脸上笑意更深,笑着问“怎么你这想法是私下里见了未来姑爷, 得他提醒才想到的, 还是”
“哪有私下里见了。”
害羞过后,袁淑婉倒是不忸怩了。直接就爽快的说道“女儿今日只是远远的一瞥罢了。”
“远远一瞥, 就让你起了换贴身大丫鬟的心思, 可不得了。”
刘夫人笑说一句, 便同意了撤换掉袁淑婉如今的春夏秋冬四歌贴身大丫鬟。
说起来,春歌等四名贴身大丫鬟的确是袁淑婉年方十四的时候,刘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嗯, 按照模样姣好, 没什么脑子好拿捏这点儿选出来的。
这是大家主母处理私宅掌家事的惯常手法。
刘夫人未嫁给袁御史的时候,她娘家母亲便是这样做的。所以在大女儿年方十四的时候,刘夫人便给袁淑婉精挑细选了只模样儿出挑的四名陪嫁丫鬟。
只是有句话说得好, 命运无常,谁有那个能耐能一眼就确定天上飘的哪朵乌云会下雨。
刘夫人当时为大女儿精挑细选陪嫁丫鬟的时候,想的可是凭着他们袁家的身份地位, 又是当今太子的母族,作为袁家长房嫡女的袁淑婉必会嫁入旗鼓相当的世家大族里。
结果风云变幻无常,袁淑婉十五岁的时候,闹出了轰动朝野,惹得天下都动荡不已的超大型科场舞弊案。
当时参与主持了京试的太子牵涉其中,作为太子母族的袁家顿时从原本熙熙攘攘, 宾客如云的门庭转变成了寥寥无几。
这也罢了,左右不过风水轮流转,可最让刘夫人怄心的是,原本议亲议得好好的人家一见袁家跟着太子一起要倒台了,赶紧麻溜的给儿子定下了亲事。
就连次子袁书槐自幼定下的未婚妻,也就是陈七公子正妻柳如眉的嫡妹柳如雪也被那惯会见风使舵的柳侯家人匆匆外嫁,活似晚了一步,柳如雪就会守活寡似的。
那段时间,刘夫人可算是将一颗心都为袁淑婉和次子袁书槐操碎了。
刘夫人有时候甚至会分神的想,好悬长子袁书桁早就成亲,而且娶的是刘夫人娘家侄女儿,不然也会像次子袁书槐一样,落得一个惨遭未婚妻抛去,只能将就娶一户落魄世家贵族千金的地步。
这是袁淑婉十五岁时的事。到了袁淑婉十六,也就是今年今年春末夏初的时候,正德帝与太子接连病重,大权旁落到陈七公子手中之时,原本还有意跟袁家结亲的小户人家直接就打消了主意。
而就在刘夫人准备舍下脸皮子不要,跑回娘家,求娘家侄儿将自家大闺女,也是唯一嫡女娶了的时候,季言之横空出世,先是以神医之名不着痕迹的混入宫闱,献能够驱百毒的神药救了原来是中毒了的正德帝以及太子,然后说动正德帝以及太子,乔装打扮等在有间客栈,等幕后主谋自投罗网
于是就这么着,原本还算众望所归,认定必荣登大宝的陈七公子直接就进了宗人府。而后袁家重新变得熙熙攘攘宾客如云的时候,赐婚圣旨便来了
按说当初刘夫人按照对付、拿捏世家大族公子哥儿的手段挑选出来的四名陪嫁丫鬟就该换了,重新选上一些勤快、老实本分的丫鬟充作陪嫁丫鬟的。
只是刘夫人私下里琢磨这位被正德帝、太子轮番赞美的未来女婿是位真文采风流人士。文豪墨客的做派,刘夫人也算了解,所以刘夫人干脆也不提调换陪嫁丫鬟的事,端看受她精心培养的袁淑婉怎么处理。
可以说袁淑婉主动开口调换陪嫁丫鬟的事,在刘夫人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刘夫人既欣慰于袁淑婉有自己的主意,又被这是未来女婿提醒的,怕她这看着精明实则有股子执拗劲儿,很憨的女儿被未来女婿给哄住,只一心一意的跟着未来女婿走。
并不是说跟夫婿一心一意的行为不好,只是这世间夫妻从来都是相敬如宾占多数,相濡以沫是有,但大多都是感情深厚,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做人父母者操心子女本是人之常情,不过刘夫人操心起来就有点凡事往坏处想。
做女儿的袁淑婉却觉得刘夫人凡事都往外坏处想的这点不好。或许袁淑婉真的有点憨吧,她真的不觉得嫁了人后,跟着夫君一心一意有什么不对。
说句不好听的,女孩子嘛,天生胳膊肘往外拐。适当的帮衬可以,但一旦娘家涉及到了自己小家的安危,都会先顾好自己的小家。即使在这年代,娘家如何会是出嫁女子的倚仗,可她们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夫家为重。
就好比刘夫人,即使娘家可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是轻易不会为了袁家的事情找上娘家的。而想必受了她精心教养的袁淑婉也是如此。所以就算亲娘吐槽她憨,袁淑婉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嫁给御赐夫婿后,自己一心一意跟着御赐夫婿过日子的决定有什么不对。
以真心换真心,本是至理名言。
袁淑婉望着梳妆台前打开的木盒子,不禁羞红了脸。
这人可真是有闲情雅致啊。
好好的研读四书五经,押题应对重开的科举不好,干嘛要送她亲手所制作的木钗珠花。
还有那书信,这人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兰花味儿熏香的,居然整封书信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害羞过后,袁淑婉却是趁着屋里没人的时候,拿着木钗爱不释手的在发髻间比划。
季言之这边,安顿好家中来的长辈手足后,便又开始了和着三位挚友押题,研读四书五经的日常。不过闲暇之余,季言之时常打发圆润给袁淑婉送些精巧的小东西,惹得袁淑婉一颗芳心就这么旁落在了他身上。
时光如白驹过境,转眼就到了重开科举的那一天。
按照季言之仅为童生,是没有资格在京参加京试乃至殿试的。只是季言之救驾有功,正德帝又念及季言之去年没参加科举乃是生了一场重病,事出有因,所以御赐了举人身份。于是季言之自然也就有了在京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
此次考试的场地是在京师贡院里,为期七日。考生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瘦了一圈。季言之却不是,他觉得把自助火锅搞出来,每天涮火锅吃的自己差不多胖了一圈。
受益于季言之搞的自助火锅汤料,每天做完试卷后,也涮火锅吃得不亦乐乎的刘朔、林铭、章茂成三人也几乎胖了一圈,皮肤白嫩得让见惯了面黄肌瘦,回去就大病一场的文弱书生的考官们纳闷他们免费的饭菜有那么嗯,养人吗。
不过这世间有一种家人觉得你瘦,那么你就的确瘦了的爱,所以不管是季言之也好,还是刘朔、林铭、章茂成三人都感受了来自于家人的殷切关怀。
“吾儿,瘦了黑了” 刘朔、林铭、章茂成三人亲眷长辈异口同声的抹着眼泪感叹。
又白又胖的刘朔、林铭、章茂成三人直接了,连反驳亲眷长辈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旁和袁家长子袁书桁说着话的季言之见了这感人一幕,不免眼中笑意更深。
“舅兄且放心好了”季言之依然挂着温润如玉,安然如风的面具,好不光风霁月的说道“状元之位,颜值虽说没有万全的把握,但是探花郎的美名却是非季言之莫属。”
季言之的话严格说起来是有点自傲的,但他本身就有自傲的资本。而袁家大公子袁书桁虽说是在御赐圣旨下达后才和季言之有所接触的,只寥寥几回,却也确定了季言之本身是有真材实料的。
要知道有大才者,通常都恃才傲物,因此袁书桁并没有觉得季言之话里透着自傲,原本觉得理所当然。
袁书桁笑着来了一句“既然季言之这么有信心,那大兄回去后,便挑选适当的黄道吉日,让小妹早日出嫁,也好让言之如此的牵肠挂肚。”
袁书桁说这话本意在调侃,只是季言之本身是他能够调侃的人吗。即使他季言之外表再怎么看起来光风霁月宛若谪仙,本质还是那个腹黑,心眼比马蜂窝还多,却并不怎么喜欢用计谋,信奉简单粗暴收拾人的新世纪五好有为青年。
所以季言之根本就没有将这程度的调侃放在眼里,反而顺着袁书桁的话语就来了一句“如此,那言之就谢谢大舅兄的成全了。”
袁书桁“不客气,其实大兄也想和太子殿下称赞才智过人,乃是国之栋梁的言之成为一家人。”
季言之轻笑了起来“太子殿下缪赞,言之只是一文弱书生罢了,哪能和当朝的能臣干吏相提并论”
袁书桁也轻笑了起来“怪不得家父总说读书人不好对付,多智近妖的读书人更加不好对付。得见言之,大兄方才明白这话是至理名言啊”
“所以这是大兄跑去军营厮混的缘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