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北这个小可怜还是第二日一早,端着药汤子准备去给那瞎子灌药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居然没在屋子里。
只不过当时他却也没怎么多想,只当是这人清晨出门溜达了。再加之心里还在记挂着三叔身上的毒,有些心不在焉,自然没注意到屋子里那份不正常的整洁。
所以出门随手把药汤泼进一盆常青树的花盆里,下楼时也只是让小厮记得把后院的药煨着些,说是晚点来取。
倒是唐三叔,明明他才是中毒的那个,却似乎是所有人中最从容的,甚至还睡了个懒觉,半点不走心的。
藏蓝水和展安倒是一早就去回春馆了,姜逸北把这药的事儿吩咐完了,才后脚跟上。
柳倚春那边依旧是一筹莫展。他昨儿借了三叔的毒血,又找小贩买了几只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拿小动物染了毒血做替代,准备试试那个方子。结果煎出来的药喂下去,就昨晚儿一个晚上小动物就死了一大半。
也不知到底是药的问题,还是以小动物做载体本就是有误的。
既然展安他们几个清早过来询问,自然柳倚春也如实把这些给他们几人说了。柳倚春与这几人相处得融洽,自然也就忘了在场的三个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当着柳倚春的面三人什么都没说,只不过下午的时候展安就送来了好几个活人――都是染过三叔的毒血的。
展安把这五六个人拴在一根绳子上,好像牵着一路吊在绳子上的大蚂蚱,个个都跟霜打过似的。
柳倚春面色不善,展安先嬉笑着抢白道,“柳先生先别气,这都是自愿来为三叔试毒的。”
柳倚春看了一眼绳子,还没开口,一群人就在展安的眼神恐吓下纷纷出声,
“对对对,我们都是自愿的!自愿的!”
“三叔平日里……那个,勤政爱民……我们,我们都不想他死啊!”
“求柳先生救救我们……不是,救救三叔…”
…………
柳倚春死皱着眉头,脸色不大好看。可惜一张文弱书生的面皮,气也气不出什么大动静来。再加上展安这人脸上堆笑,说话和和气气的,又不落把柄。这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柳倚春不得已,把展安手上的绳子接过来,一个一个地给人解开,“仅此一次!”
展安装傻道,“什么”
柳倚春怒道,“展安!”
展安笑开,“哟,这可是柳先生第一次叫我全名,我得回去记下来,来年也好过个纪念日。”
柳倚春:…………
这人摆明了油盐不进,柳倚春化身教书夫子,缓和了面色讲了老半天道理,说去说来无非也就是“命无贵贱”,不能为了三叔活就要其他人死。
展安笑着听完,乖顺地答应。但这种话还真进不了他的心。但是好歹算是把这群小白鼠给送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就见藏蓝水一人站在门口,展安还有些讶异。
这事儿办是他们三人办的,姜逸北抓的人,藏蓝水染的毒,展安负责让柳倚春收下。此时应该是姜逸北和藏蓝水一起在门口等结果才对。
此时展安在门口没见到姜逸北,不禁道,“咱们家小鹧鸪呢”
藏蓝水:“飞了。”
展安:“飞了飞哪儿去了”
藏蓝水:“那得看那只兔子飞哪儿去了。”
展安:
藏蓝水没继续这个话题,只关心里面的结果,“送出去了”
展安失笑:“一再警告只此一次,早知道让小逸北再多抓两个。”
藏蓝水:“哪有那么多一大早就作奸犯科的就差连骂街的都逮来了。”
展安无所谓道:“咱们城里横竖没好人呗,乱抓也不亏啊。”
这两人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姜逸北那头火急火燎地直接奔回甲子客栈,他是刚刚和人藏蓝水闲聊,才知道藏蓝水早上看见那个瞎子出城了。
此时杀到那瞎子的房间推开门一看,这次终于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归置得整齐得过了头。
姜逸北在屋子里呆呆立了一会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好似百味杂陈,又好似有些空茫。
不过他这人小时候就学会把无用的伤感丢了,所以也没有细细去品那股滋味到底是酸涩还是不舍,最后也只笑了一声,骂道,“个没良心的!”
然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可惜他想翻篇,却不见得进去能翻过去。
他原本是睡在那个瞎子的隔壁的。当天晚上回房间的时候经过瞎子那间房,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叫了小厮上来,大半夜的跟折腾人似的,闹着给自己换了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