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师身形向来鬼魅,只不过是瞬间就已经到了舸轻舟身侧。舸轻舟提剑横挡,金属碰撞在一起发出“锵”的嗡鸣。
云叔和邱欢原本就已经看准了机巧阵的弱点,所以比起晏师之前那种“蛮抗的打法”要更省力一些,很快就把这些执阵的人打散。
原本他们这机巧阵凶就凶在彼此之间的配合,打成一盘散沙就没什么了。
舸笛在袖箭和云叔他们的掩护下上了阶梯,舸泰周跟着他到了蓉蓉的囚笼旁边。
蓉蓉因为疼痛而呼吸声混乱,听到囚笼旁边有人靠近也不知是谁,脸上的血都淌到自己胸前的衣物上了。
舸泰周看着这样子,又害怕又觉得心疼。这么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后半生该怎么过。慌慌张张地准备去开囚牢的锁,结果被舸轻舟快了一步。
舸笛依旧用袖箭匣里的柳叶刀刃做钥匙,轻而易举地就开了锁,打开囚笼的门,摸索着唤道,“蓉蓉”
舸泰周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看到舸笛双目失明也不太方便。于是拽了拽舸笛的衣角,在舸笛明白他的意思之后,他就自己进去把蓉蓉给抱了出来。
那边晏师与舸轻舟已经进了主阁内。两人交手不出十招,舸轻舟身上就已经多了好几个口子。
他此时又惊又怒,却完全拿晏师莫可奈何,只能眼看着晏师招招紧逼。
舸泰周将蓉蓉抱出来之后,蓉蓉状态不是特别好,“疼痛”这件事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备镇痛的药物。
舸笛柔声安慰着,然后摸索着点了蓉蓉身上几处穴道,先让蓉蓉睡了过去。对现在的她而言,清醒面临着的反而只有痛苦。
舸笛对舸泰周道,“你照顾好她。”
“”舸泰周一脸懵的抬起脸来,看着舸笛道,“你……你要做什么去”
舸笛站起身,往里面走。
他想知道舸轻舟最后是怎么死的。哪怕他这双眼睛盲了,没办法亲眼看见这人的死状也没关系。
他只是想确认这人已经死了。
他迈步走进去的时候,舸轻舟手上的剑刚刚好不堪负荷,断成了两节。其中一段飞出去扎在了主位上的太师椅上,直将那把历届阁主坐过的椅子扎了个通透。
晏师反手一剑,直接从左肩削到舸轻舟右腹,深约寸许。就跟斜着划开了个瀑布似的,红色的液体瞬间飙出,染红了衣裳和舸轻舟前面的石砖。
舸轻舟尚未反应过来,晏师提剑直刺。力道也是下了死手的,更何况原本晏师的力道就非常人可比。
细长的剑身直接穿透舸轻舟的胸腔,穿过了心脏。晏师却未曾收力,于是直“推”着人飞掠了数十步,将人钉死在墙壁上。
舸轻舟闷哼了一声,一口血吐出来,溅到了晏师青色的衣衫上,甚至还有几滴扑在晏师的脖子上。
“姓姚的!!”
先于在场所有人,最先出声的居然是一直待在一旁的邵一师。
这位娇俏的少女缺了一条臂膀在前,又被舸轻舟恶言诛心在后。现在发丝凌乱,一张脸蛋几乎失了颜色,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模样。
她原本看着舸轻舟与晏师缠斗,心狠地想着“这人死了倒是正好”。可眼见这人真要死了,一口血喷出来,她居然想都没想就先呼喊出来了。
晏师正欲拔出剑,却被舸轻舟一把握住剑身,捏得死紧,剑刃割进血肉,血“滴滴答答”地撒在地上。
舸轻舟:“……等……额!……”
晏师抽剑抽得迅速又果断,除了胸口飞出来的血花,还有四根手指齐刷刷地断在了地上。
晏师哪里容得他等,他原本就是舸笛用命换出来的,只听舸笛一人的差遣。
他是一柄只属于舸笛的剑,指哪儿打哪儿。
舸轻舟整个人失力地顺着墙壁软在了地上。晏师打量着此人,几乎已经判定这人必死无疑。于是收了剑,走回到舸笛身边。
那边的邵一师连滚带爬地往舸轻舟这边来,那表情似乎比她自己断了手臂还疼得厉害些,嘴里无措地念着“姓姚的,姓姚的……”
舸笛近乎是冷漠的。
他只能凭借声音揣测着发生了什么。
双目失明让他注定错过亲眼看着此人身死的景象。
不过,除了这点些微的遗憾,他心里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情绪波动了。
舸轻舟靠墙坐着,每一口气都喘得艰难。
他直勾勾地盯着舸笛,试图从舸笛脸上找出什么表情来。
什么都可以,无论是快意,还是心痛。好像只要这个人为自己的死动了一分的颜色,他自己就赢了似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舸轻舟看着舸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堂兄……咳咳……”
舸笛漠然地稍微侧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舸轻舟这一瞬间,突然心头涌起无数的念头。而这所有的念头,都与舸笛有关。
他从不后悔自己对舸笛下了这般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