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睁大了眼睛。
人类的五指,抚摸着它的头颅。对方的眼神也是满溢温柔的,落在它雪白的皮毛之上,仿佛看着一样无可比拟的绝世宝物。它为此而欢欣鼓舞,竖起两只耳朵,与同伴们一起悄悄倾听那人的声音。
是悲伤的声音,也是懊悔的声音,唇齿间的音节如同留恋着舌尖不愿离开。
“五虎退啊”
审神者说。
少年浅色的眼眸里映照着那人的身影,老虎们围绕着他,静静等待着宣判的到来。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年轻男人微微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幼虎们好奇的目光落在这片陌生而空荡荡的地方,也许是特殊的预感、也许是已经有先兆,五虎退因为这不好的氛围而瑟缩了。
审神者似乎看出他想要说些什么、劝阻些什么,以食指抵在唇前,低声道“五虎退是、好孩子对吧”
周围没有熟悉的建筑物,也没有来自历史的刀剑们能认清方向的道标,即便构造不同于人类,少年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虚假的心脏在收缩着。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甚至无法怨恨即将做出某些事情的审神者。
“是好孩子的话,就开始捉迷藏吧。藏到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藏到天涯海角去,无论被任何人呼唤都不要出现。忘记我的名字吧,五虎退。”
这是记忆的最后。
那双手温柔地、最后一次地抚摸了他稍乱的银白色卷发。
即便只是为了他们共同塑造的回忆和羁绊,即便是为了此时此刻温和而悲伤的话语与眼神,五虎退纯白的少年将会永远遵守这个约定。
只要还记得这个约定,我就不会害怕寂寞了吧。
他想。
五只幼虎围绕着他,垂下头颅。
它们与他是一体,它们与他拥有不同的意识。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它们仿佛想要对少年叙说出这句话,却只能呜咽。
记忆的最后,是审神者垂在耳畔的、略微卷曲的茶色。
组织代号波本、实际上是善良友好公民,身兼侦探警察与普通店员三重身份的安室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在他的对面,草薙恭头顶滑稽的大尾巴狐狸据说是玩偶,腰上挂着颜值足以童星出道的少年,认真地听候发落。至于为什么名为秋田的少年穿的像是sy服装他已经不打算吐槽,毕竟一个脑袋里弦搭错的琴酒已经够人受的了。
某种意义上,这孩子真是神奇。
安室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半年前琴酒被人暗算,失踪一段时间的事情组织里心知肚明,不少人都害怕琴酒大难不死回来算总账。然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要自己隐藏起来。他远离总部的时候,倒是也有不少流言称他有背叛脱离的打算,安室透唯独在这个认知中能和深恶痛疾的某个fbi达成共识无论谁背弃那位先生,都不可能是琴酒。
在这方面,他对琴酒的敬意货真价实。
“阿恭,你和佐藤先生吵架了吗”
安室透决定先发制人。
本以为他要就狐之助为什么会说话或秋田藤四郎吃掉了几烤箱曲奇饼之类的事件进行讯问,因而压低了头颅的草薙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差点反问佐藤先生是谁啊的蠢问题。琴酒起假名的品味堪忧,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组织的偏好堪忧,佐藤太郎这种名字,不论谁对比一下琴酒的脸,第一反应都会是假证吧。
草薙曾经询问过他为什么不取一个炫酷的名字,当然,被琴酒用看智障的眼神问候了。
“我们没有吵架啊。”草薙思索半晌,不管怎样他们早上的交流都称得上友好,他和琴酒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吵架或冷战的难题,“不,但是,很可疑啊,安室前辈与佐藤先生认识吗我记得明明只有上次见面。”
安室挥了挥手“我们之后在其他地方见过一面”
但是琴酒他一直早出晚归,持枪行凶哦。草薙默默在心中给这个回答画上叉号。
“然后交换了电话号码”
那家伙不知道有多少号码,从来不会轻易交出,平常也是冷得掉冰碴的模样。就连街区最难缠的推销员都不敢敲琴酒的门,他的气场简直是人形兵器。
草薙再次画了叉。
安室透本以为琴酒是瞒着草薙自己的身份上演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桥段,却被对方那双无声眼眸中“你继续编”的意味逼迫得无处可逃。他真心下了一步坏棋,琴酒最近的行为看起来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智商,下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好奇第一杀手的恋爱史而帮助自己的仇敌。
琴酒,你欠我人情了。
安室透头疼地按压着太阳穴,迫切希望现在有一个天使忽然降临,至少改变僵硬的现状。他左顾右盼,少年侦探团早就闹得疲惫,结伴回家去了,唯独剩下一个不怎么讲话的灰原哀在窗边看书,她恰好忘记带钥匙,等待着阿笠博士回家后才能打开大门。
少女微微偏过头看着他们的互动,如同一只猫在勾勒自己所见的世界,淡漠疏离。片刻后,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哒哒走到两人面前。
“咦,小灰原”草薙问道,“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