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将近,张玉凉越发的忙碌起来。
不仅每日读书不辍,还要经常奔走于京中大儒住所,既是接受他们的提点,也是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最后的准备。
用程澹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张玉凉现在已进入了冲刺阶段。
不过,忙碌归忙碌,有一件事张玉凉还是要去做的,那就是为盈风送嫁。
盈风的婚期在二月十五,正好是春闱前一个月。
元宵过后,张玉凉开始张府、临初居、大儒居所三头跑,早上替盈风的婚事奔走,下午和晚上与长者们探讨经书典籍,只有夜里休息时才会回临初居。就这,他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安排好程澹方方面面的事宜,还让人找了不少有趣的东西给程澹消遣,可以说把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也因此,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程澹每天能见到他的时间不多,但并不觉得孤单。
毕竟他花了三天都没能解开张玉凉送的九连环,现在正斗志昂扬地与其做斗争,哪有功夫想别的事。
这天上午,好不容易拆开九连环前两环的程澹正摩拳擦掌地准备拆第三环,张玉凉又派人送来一样东西,这次是一个外型平平无奇的机关盒。
自从知道程澹喜欢这类做工机巧的玩意,张玉凉送的礼物便全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器物,九连环是其一,也是其中最复杂的一样。
程澹于机关术一途无甚了解,只是单纯享受千辛万苦解决困难的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机关造物能够最大程度地给他。
但九连环确实太难了,在不知窍门没有攻略的情况下,程澹可谓是费尽心思才勉强找到一些拆解的感觉,久而久之,兴趣自然有所消解,这个机关盒送来的时机刚好。
张玉凉把程澹的心思揣摩到了极致。
放下九连环,程澹拿起机关盒,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
机关盒是不规则的六边形,以数块木片组成,外表却浑然一体,甚至连一丝拼合后的缝隙都看不到。除此之外,并无多少出奇之处。
程澹放在耳边晃了晃,盒子里传出几声碰撞的轻响,里面的东西想必才是张玉凉的礼物,盒子只是个添头。
思及至此,他更有拆解的动力了。
将所有事情都抛在一边,程澹专心地琢磨解开机关盒的方法,连午餐和晚饭都是草草对付着吃了几口。
他不通机关术,却有许多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误打误撞之下,倒还真让他找到了破解机关盒的手段,经过好一番折腾,终于顺利打开了盒子。
顶部组成正三角形的三块木片犹如花瓣徐徐展开,露出里面装着的物品。
只见在一片金丝绒锦布上,静静躺着两只玉雕的猫。这两只猫一大一小,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几乎是照着程澹除夕那日赠他的简笔画雕琢而成。
玉雕用的是暖玉,触手生温。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书得画赠玉,聊表心意。
程澹乐得见牙不见眼,拆下腰间佩戴的玉璧,将猫玉雕挂了上去。
正当他低头调整玉雕位置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清冷的香气与温暖的体温一并萦绕而来,他的大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熟练地放松,倚进这个熟悉的怀抱。
“你回来啦”程澹枕在来人的肩头,“不是说要去见见你未来的妹夫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三日后便是盈风出嫁的日子,张玉凉这个傻哥哥整日忙前忙后,生怕自己的宝贝妹妹被张家那群趋炎附势的人慢待了,甚至特意抽出时间与他的妹夫见了一面,再度为自己本就坚不可破的“妹控”名声添砖加瓦。
今日也是。早上出门前,张玉凉便和程澹说晚上自己邀了未来妹夫喝酒,可能会晚些回来,让程澹不用等他吃饭。
然而程澹一看天色,发现他今夜回来得比前几天要早的多。之前不到深夜不归,现在月光才刚刚攀上窗棂,他便回来了,实在是难得。
“和知白吃了些酒,把该说的话说完,我们便分开了,除了盈风,我们本也没什么可谈的。”张玉凉的视线扫过程澹腰间的玉雕,不禁愉悦一笑,解释的语气愈发柔和。
盈风的未来夫婿姓陈名墨,字知白,是江东陈家在帝都的分支。陈家品级不高,即使是远在江东的本家也远远不及张家,只胜在陈墨自身才华出众,品性也算上佳,盈风才会从十几位候选人里选中了他。
不过,论才华,整个雍朝能与张玉凉相比的不足一掌之数,陈墨那点儿优势对张玉凉而言只能说是稀松平常。放在平时,陈墨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二人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除去盈风,还真是没有多少共同话题,难怪张玉凉回来得这么早。
“张玉凉,我跟你打个商量。”程澹眼波微转,拉了一下张玉凉的领口,张玉凉也十分配合地低下头。
“嗯,你说。”
程澹兴奋地眨眨眼“三天后我能不能以猫的形态和你一起去给盈风送嫁”
“当然可以,小妹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张玉凉笑眯眯地一口答应,“届时,我会把你藏在袖子里,你要记得躲好,不能被人看见了,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惹上麻烦的。”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黑猫是不吉的象征,偏偏程澹又是一身黑色皮毛,自然不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婚礼上。
盈风和张玉凉不介意,但有的是人介意。
“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程澹一脸严肃地点头,绷紧的小脸既正经又可爱。
忍不住亲亲他的脸颊,张玉凉看了一下窗外,月色撩人,良辰正好,是个非常适合升华感情的夜晚。
于是,他打横抱起程澹,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程澹心里“咯噔”一下,在他怀里手忙脚乱地挣扎,像只因惊慌而炸毛的猫“张玉凉,你想做什么放我下来”
“嗯,这就放你下来。”
张玉凉浅浅一笑,将程澹放到床上,掌风一扫,房里的烛灯瞬间熄灭,帘帐也轻盈垂落。
窗下月华流霜,帐底春意盎然。
这一夜过后,张玉凉腰痛了两天,直到盈风出嫁那日才稍微好点。
一大早,程澹便拖着极难得赖一回床的张玉凉起床,又是洗漱换衣,又是匆忙地吃早饭,好不容易准备妥当,马车却出了问题。最后还是向临初居一位住客借到马车,两人才勉强赶在吉时之前回到张府。
其实张玉凉原本可以骑马回府,但他的腰还疼着,为免送嫁时再出岔子,只能先乘坐马车,留着力气之后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