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 冷付俊更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有火烧了起来。
现在再跟钟乐悠待在一块儿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自己都不确定等下会发生什么。
但他清楚,他绝对不能伤害钟乐悠。
便是本性驱使令他难以控制, 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对钟乐悠做出越界的事情他将钟乐悠当作弟弟一样照顾, 而钟乐悠性格单纯,眼下更是信任自己他怎么能对钟乐悠做出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冷付俊的状态因此看上去更差,痛苦跟狰狞的神色展示在他的脸上。先前要是看到冷付俊这样的神色, 钟乐悠大概会觉得害怕,可现在他只是担心冷付俊。
他好像看到冷付俊更多的挣扎跟痛苦, 钟乐悠着急起来“哥哥, 你怎么了”
冷付俊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觉得自己受不了。
一双瞳孔偏蓝的双眸水盈,眼角的泪痣看上去都像是在勾引。冷付俊一把就抓住了钟乐悠的手腕,下力根本没收。钟乐悠很快就吃了疼, 他不解地问“哥哥”
还好最后一丝理智尚在,他忍住了。松开钟乐悠的手,冷付俊去拿手机,他想给江景言打电话,这种情况下还是联系江景言立即找医生去医院比较靠谱。
可钟乐悠就在他面前,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冷付俊一呼吸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这简直比酒精更上头。他心跳加大, 血液都沸腾,连手机都找不到。
冷付俊没有办法,吼了钟乐悠一句“你站远点”
“”
虽然冷付俊给钟乐悠的第一印象就是凶,可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莫名其妙被冷付俊这么一声吼, 钟乐悠当然是委屈的,他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冷付俊好好的干嘛要吼他,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偏偏这时有人过来敲门,还按了一次门铃。
冷付俊猜就知道这过来的人会是谁,定是刚才在饭桌上缠着自己的那个男孩。可他还来得及叫住钟乐悠,就见钟乐悠过去开门了大概是被冷付俊这么一声吼,钟乐悠内心有些受伤,正好有了离开冷付俊身边的空隙,他便去开门了。
一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刚才那个男孩。
男孩看到开门的是钟乐悠,明显一愣,没有人知道冷付俊这回来其实是带了人来的。
男孩僵硬地问钟乐悠“你,住在这里吗”
对方看上去跟自己的年纪差不了多少,钟乐悠便没那么拘束,他慢慢说道“对,我住在这里。”
男孩便瞬间清楚自己今晚是无处可卖力了,只好道“不好意思,是我找错房间了。打扰你了,真是抱歉。”
钟乐悠一头雾水,但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没事,再见。”
钟乐悠关上门回去的时候,冷付俊已经火烧火燎到想要去找水降温的程度。要给江景言打电话也没打成,冷付俊脱了外套解了扣子,烦躁到只想着随便谁都好,能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钟乐悠看到冷付俊这样,还是担心。虽然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凶,可钟乐悠没忍住,冷付俊脸色那么糟糕,他但是冷付俊是生病了。
但才靠近一些,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钟乐悠就被冷付俊拽了过去,一下甩在距离最近的沙发上。
钟乐悠被这一下甩到头晕目眩,根本反应不过来。沙发柔软,他很快就塌陷下去,而冷付俊几乎同时缠上,炙热围绕住了他。
恐怖的侵略压迫感。
更何况钟乐悠的手腕还被冷付俊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怕了,这样的冷付俊陌生而可怕,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哥哥”
这是钟乐悠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下一秒他的嘴就被冷付俊堵了起来。
钟乐悠第一次知道了酒精是什么样的味道,从另外一个人的吻中。
若这能够称为一个吻的话。
时光会带走很多东西,美好的,悲伤的,人生中的某一天,放置于时光的长河中,不过转瞬即逝,片刻须臾。
时光也会在人的心头上刻下很多东西,譬如童年下过的一场雷雨,或者某个与父母公园野餐的普通下午。恐惧的,恬淡的,落在一生的岁月里,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而这一夜,显然会永远印在钟乐悠的记忆之中,无法被抹去。
他记住了很多东西。
记住了原来沙发很狭小。
记住了躺在地板上很冷。
还记住了冷付俊身上的味道。
记住了冷付俊毫不留情的疯狂。
记住了冷付俊咬起来很疼。
记住了他人生中遇上的难题,大部分都是用哭解决不了的。
他不过是一朵才绽放出骨朵的花,花杆还摇摇坠坠,风一吹就摆动不定。偏是这样的一朵花,被蟒蛇缠住了,蟒蛇吐着信子绞紧了他,而还未来得及开放的骨朵就这样碎裂,花液像眼泪,落到地上。
一切挣扎化作徒劳,哭也好,求也好,都传递不到对方的耳朵里。
等到这一晚结束,天方既白,竟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
醒来是在床上,冷付俊的状态依旧不好。他不知道昨晚对方在自己的酒里下了到底什么药,他只知道醒来之后人依旧昏昏涨涨,头痛欲裂,比宿醉更加难受。
但相比钟乐悠,他还是好上了太多。
淡薄瘦小的男孩还深睡着,他陷在床褥之中,冷付俊甚至要拨开被子才能看到他的脸。
其实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冷付俊失去了理智却没有失去记忆尽管他也希望自己能干脆失去了记忆。
早上终于清醒之后,他还未看清睡在身边的人是谁时,心里还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祈祷,是谁都好,真的不挑了,谁都可以,千万别是钟乐悠就好,千万别是他。
可看仔细了,就只是他。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了,没有一丝虚假。
冷付俊抹了把脸,心里头一次这样茫然,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才好。
他睡了钟乐悠,别说冷冬重跟林素夕知道了会怎么样,光是宋声巧知道,就会气得不行吧况且不论别人,单论他们之间,钟乐悠本性单纯,又信任他,将他当成哥哥为什么就是要发生这样的事,他都不知道等下钟乐悠醒来,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别说钟乐悠也许就会因此讨厌他,冷付俊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他将钟乐悠当成小弟弟,照顾他关心他,就只是出于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感情罢了。他可以大大方方让钟乐悠跟他睡在一个房间,就是因为他对钟乐悠没有任何一丝不该有的多余想法结果他自己思想干净了,现实条件就脏了,这么睡一起,就睡出事情来了。
有一种违背了道德伦理的罪恶感。
而且他千想万想,都难以想到,钟乐悠的身体会与寻常男孩不同他比常人多了一块肉,他竟是双性的。
冷付俊确信昨晚自己所见一切皆为真实,便是眼睛忘了,身体都清楚记得。他还记得算了算了,别记得这块多出来的销魂肉了,还是想想接下去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为好
冷付俊进退为难。
钟乐悠体质特殊,也不知这一夜放肆会不会为他带去什么影响。他这样会怀孕吗应该不会吧,可要不小心冷付俊越想越烦,整个脑壳都疼。
那时心里唯一确定的事,是他定要给昨晚下药的小子一顿好看。
钟乐悠大概是着了凉,昏睡在床上不醒。冷付俊原是怕他醒,可见他久久未醒又担心,伸手一摸他额头,才意识到他是发烧了。
又叫人又找医生,哪里是能没有动静的。
江景言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当他知道冷付俊不仅睡了人家还搞到人家生病后,却没有太大的意外,反而有种“我就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的感觉就是看到冷付俊愁眉苦脸的,他也不敢叫冷付俊察觉,面上必须保持着平稳淡定。
医生来看了,瞥见冷付俊这活阎王一样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冷付俊没让他看的地方也不敢看。给钟乐悠打了针留了药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就逃命似的赶紧走了。
冷付俊甚至连江景言都严肃警告了“这里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就只好要你的命了。”
可见这件事情对冷付俊而言的确是相当严重了。
昨晚那个男孩子已经被抓来,趁着钟乐悠还未醒来的间隙,冷付俊决定亲自将这个家伙教训一顿。
男孩面白如纸,跪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不说,一边脸还有些红肿,像是在见冷付俊之前已经被人打过了。
见了冷付俊,更是害怕,都不敢抬眼。
可惜冷付俊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尤其这个看上去没什么伤害力的小家伙,实则下的手段却是龌龊不堪。
冷付俊一脚踹在他身上“你他妈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下药是不是活腻了”
男孩被他踹倒在地,一言不发。
“谁安排你来的”冷付俊越想越气,如今的结果这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你他妈哑巴啊,昨晚不是挺会说骚话的吗,现在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是陈经理,叫我,想办法让您开心的”
“开心”冷付俊都给气笑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个叫陈俊生的狗东西,“你他妈真是让我太开心了,开心得我恨不得杀了你来发泄一下是陈俊生叫你在我酒里下药的是他叫你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
男孩支吾着说不出话。
“你他妈说啊,有嘴还不说话,是要我给你撕烂了”
“没,没是我自己”
“你自己给我下药的”
“陈经理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讨您高兴,我就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你可真行。”冷付俊也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没有人是指使,他怎么敢做出这么越界的事情。说不准就是见东窗事发,推他出来承担所有过错。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冷付俊控制住自己下手的力道。他揪住对方头发“你放心,你跟陈俊生,谁都别想逃。”
那时冷付俊心里充满了暴虐的念头,只想着把这两个混账东西捆一起装麻袋沉到太平洋底下去算了。
但江景言过来“冷总,人醒了。”
比沉尸海底重要的事情出现了,钟乐悠醒了。
冷付俊收起了自己的脚,吩咐江景言“把他给我捆起来拖出去活埋了。”
男孩一听,小脸更白,大喊着不要。
江景言却是清楚这不过是冷付俊常用的唬人方式之一。捆是一定要捆的,但活埋是不可能的。埋人的坑光是挖就要挖上一两个小时,江景言才不会去挖,将人捆起来不过是怕他逃了。
这些年江景言也算是为冷付俊捆过不少人,早就捆出了经验捆出了心得,说一声虚伪的抱歉后,他就将脸色被吓到煞白的男孩捆结实了。
冷付俊回到房间的时候钟乐悠醒是醒了,但输液还在继续。钟乐悠挂着盐水躺在那里,看上去虚弱极了,一张脸透着病态的苍白,几乎没有血色。
看到冷付俊进来,他更是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了自己的戒备跟害怕。
这样的眼神跟举动叫冷付俊看了实在羞愧尴尬。
他该道歉该忏悔才是,虽然是被下了药情有可原,但伤了钟乐悠的人终是自己,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他怎么能知,现在了见了钟乐悠,回想起来的就只有前一晚经历的种种画面,更无法忘记那一块多出来的肉。
而钟乐悠,虽是有着智力方面的轻度缺陷,的确比一般人笨,也不懂得转弯思考问题,但他还没有蠢到连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他知道,冷付俊对自己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他身上那从未对第二个人开口过的秘密,不仅被冷付俊知晓,被他窥探,更被他捣乱。
看到冷付俊,除了难堪跟害怕,还有无法言说的巨大委屈,钟乐悠不想他靠近,可双眼却也直直地看着他,蓦地流下了不断的眼泪。
太过分了。
他那么相信冷付俊,但冷付俊竟然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冷付俊看到钟乐悠的眼泪,更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给钟乐悠留下阴影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过了良久,冷付俊深呼吸一口气,才挪动脚步,走到了钟乐悠身边。
冷付俊这辈子都没这么俯身称作小过。小时面对严厉的父亲他都很倔,便是被打也从不低头。大了更不用说,一步步走到今天,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霸道妄为偏偏到了钟乐悠这里,他一贯能用的伎俩全部失效。换作他人,他可提议用物质或者其他补偿,但这在钟乐悠这里显然是行不通的。他想,钟乐悠大概吃软不吃硬的,来硬的那一套,只会让钟乐悠更无法原谅自己。
冷付俊慢慢走到钟乐悠身边,问“现在,身体有好些吗”
钟乐悠并不搭理他的话,只是无声地哭。
冷付俊让他哭得思绪都乱了,他头一次这样向人解释自己的某个行为“昨天晚上,是有人在我的酒里下药了,所以我才会那样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喝了酒,酒是别人倒的,里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冷付俊挣扎了许久才说能出道歉,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诚心诚意,发自肺腑地跟一个小朋友道歉,“我很抱歉伤害了你,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钟乐悠发着烧,本就有些头昏涨,一哭就更闷。他缓了很久,才止住了眼泪。吸吸鼻子,问道“你被下药了”
说实话,这药后劲还挺大,冷付俊脑壳现在还疼。这到底是什么药他无法得知,但感觉就是劣质药,极伤身体。要不是还有不得不解决的事情,冷付俊必须强撑着,否则也要倒下了。
“对,我被下药了昨晚不是有个男的来敲过门吗,就是他给我下的药,他原本是想”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他实在不想让单纯无邪的钟乐悠接触,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委婉合适,“他原本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从我身上夺取某些好处钱也好,地位也好,总之他对我有所企图只是最后他没得逞,而我却因为这样,误伤了你”
钟乐悠细细想了好一会儿,也明白过来冷付俊要说的是什么了。
他不是傻,只是不聪明,反应又比别人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