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帝和沈之音的马车走走停停, 两人沿路逛遍了各个小镇,成安帝见着百姓脸上满足的笑容,心情激荡不已, 这些年的废寝忘食,总算没有白费。
两人行至月港,看到镇国公在港口笑眯眯的看着他俩,沈之音愣了愣“爹爹,你怎么来了”
沈贺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脸戏谑“瑞儿说,唯恐陛下和娘娘在大海上迷了路, 让老臣这个常常往返波斯的人来给陛下领路。”
“瑞儿”沈之音呆了呆, 拍了拍额头, 她就说他们这一路怎么这么顺畅, 瑞儿没派人来追, 也没有其他阻拦, 感情都在这等着他们。
成安帝却是面色难看,突然眼前一黑, 摔倒了下来。
成安帝恍恍惚惚间, 仿佛又回到了皇宫,但是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沈之晴穿着华贵的凤袍, 神色凌然。
成安帝却脸色泛黄,一副不太康健的样子,他眼神幽深“何事”
皇后却避过了这个问题,直勾勾的盯着成安帝, 她用手扶了扶凤冠“陛下可曾后悔”
不等成安帝回答,皇后便神经质的大笑出声“后宫这么多美人,陛下却独独爱上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陛下,现在人没了,可曾后悔”
“你下的手”
皇后的眼里充满的萧瑟,明明应该是个雍容的贵妇人,延伸却仿佛老妪一样,沧桑而绝望“如果臣妾知道她是柳家女,会有一天甚至连累到沈家,连累到臣妾,臣妾一定早早的杀了她,而不是让她活到现在。”
成安迪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朕猜也不是你。”
皇后笑了笑,只看眉眼,似是有着曾经少女时依稀的影子,但嘴角的讽意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陛下此时倒是信任臣妾了。”
皇后定定的看着养心殿的烛火明明灭灭 ,叹道“陛下,这怕是臣妾最后一日与您说说话了,辅国公应该给臣妾选好了位置,皇家寺庙,了此残生。”
成安迪略显消瘦的脸上,露出了难言之意,这是她的发妻,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两人交心过,怨恨过,可到头来,能陪他肆无忌惮的说说话的也只有这个发妻了。
皇后喃喃道“陛下你护了沈之音这么久,她却依然被人暗算,现在臣妾也不在了,安平又该去往何处不若就让安平一起陪臣妾去礼佛吧,远离后宫,总能得一安稳之地。”
皇后心中五味杂陈,她曾恨过陛下,恨过沈之音,恨过后宫的所有人,她的骄傲让她费尽心思保住权势,就是为了让陛下瞧瞧,她沈之晴,没了他,依然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可是安平
安平的模样像极了沈之音,初见她时怯生生的,就想沈之音刚到她身边时一样,不争不抢,看上去柔弱可欺,却心里亮堂的很,什么争,什么不争清楚的很。到后来,她已经不想去折腾沈之音了,就像是棉花,怎么揉搓都无碍。
可是她是真的喜欢安平,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一个孩子,当安平怯生生喊她母后的时候,她的心也仿佛变软了。
成安帝心口有些痛,他用手轻轻揉了揉“辅国公找过你,你为什么没答应他”
皇后扯了扯嘴角“沈之音在的时候臣妾恨她,可她走了,臣妾却仿佛连恨都没有方向了。陛下,去寺庙是臣妾自己选的,臣妾知道,陛下未必没有腹案,但是臣妾累了,也该去菩萨那,赎罪了。”
成安帝目送着皇后的车架远去,他知道这是皇后留在宫里的最后一晚,安平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她小心翼翼的替着成安帝揉着胸口“父皇,母后以后不在宫里了吗”
成安帝却避而不答,晃了晃安平腰间的小银铃。安平喜静,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要不是他偶然发现,都不知道伺候安平的宫女常常偷懒,自沈氏去世,安平常常缺衣少食,也是他的疏忽,他不敢讲安平交给任何妃嫔抚养,却也苦了她。
他就在安平的腰间放了小银铃,将她带到了养心殿,以免他看不到她,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勋贵势大,已经快要撕破脸皮,连他自己都是行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是失败。
他想了想,温柔的问道“安平,你想不想出宫看看,就是父皇之前教你的那首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地方。有着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景,你母妃生前常常和你说江南,要是不想去大漠,江南也可以,还可以出港去看看,说不得跟大梁完全不同。”
安平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是不想要安平了吗”成安帝的心中有些酸涩,看到安平这模样就想到了沈之音,她也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又怕惹了麻烦,总让他打心眼里怜惜。
成安帝将安平抱在自己腿上,将她有些松散的小辫重新打理了一下,温声说着“父皇怎么会不要安宁,只是你母妃生前常常想出宫看看,可惜一直没能出行,父皇就想安平当父皇和你母妃的眼睛,代替我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