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江圣泠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的吓人。
他死死地盯着楼溪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的,心里堵的喘不过气来 。
抬着楼溪悟要走的护卫,闻言停下脚步,微躬着身体,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差遣,可是过了很久,江圣泠都没有再说话。
唐守丰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寻常,出声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江圣泠薄唇紧抿,他看了眼半跪在地上的楼溪悟,似乎想透过那散乱的发丝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那人却低着头,他什么都看不到。
“ 没有,此人我带他去地牢。”
他说的强硬,不容人反驳。
话音未落便不再看楼溪悟,转身离去,身后的护卫见状,面面相觑。
唐守丰见江圣泠脸色不对,便也不再多问,疲惫的摆了摆手,那几个护卫才拉着楼溪悟,快步跟了上去 。
唐家堡里的地牢,向来关的是江湖中十恶不赦的人物,所以修建的极为简陋,年久失修的铁门被推开之时,还会发出咣当的声响,一行人沿着长长的暗道走过时,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酸臭味。
江圣泠沉着的步伐,停在了最后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那里没有窗户,通体黑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根劣质的红烛。
身后的侍卫见他在牢房前停下,便拖着楼溪悟将他推了进去。
被毫不留情的丢在地上,那人似乎动了动,便又归于寂静无声。
江圣泠站在牢房门口,俊朗的面容隐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心情不好,平日清朗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冷硬,“下去吧。”
几个侍卫闻言,便弯着腰,匆匆退了下去。
空旷黑暗的地牢中,便只剩下他和楼溪悟二人。
地牢阴冷,那人早已蜷缩成了一团,贴在墙角,江圣泠抬了下脚步,似乎想走进去,目光触到那人白皙的脚腕时,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是被人拖着过来的,楼溪悟的脚腕儿处,早已让路上的石子磨的破了皮 ,正不断往外渗着血丝。
那血丝沿着牢房门口,一路漫延到他此时蜷缩的墙角。
未干的血迹,在昏暗的烛火下,触目惊心。
江圣泠转开目光,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力气大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他也一无所觉。
过了片刻,他才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地上那道长长的血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将要出口时,却又咽了回去。
那句质问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江圣泠又不甘心就此离开,便一直站在牢房门口,如座石雕般。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再动分毫。
冬日的寒夜里,冰凉刺骨。
江圣泠到底无法真正狠下心来,又或者说他依旧不相信。
几乎是下了死也要死明白的决心,快步走到那人面前。
江圣泠缓缓蹲下身,抬手拨开他凌乱的青丝,直到那张清艳的脸暴露在自己面前,他手指顿了顿,而后牢牢的握住了楼溪悟瘦弱的肩膀。
或许是感觉到了压迫,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依旧冷淡,既没有被识破身份后撕破脸皮的仇恨,也没有含冤时的委屈可怜,仿佛一如初见般毫无波澜。
江圣泠猜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盯着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看了很久,不死心般开口,“他们说的其实都是假的对吗你不是启泉教人,是他们弄错了。”
蜷缩在墙角的人闻言动了动肩膀,见挣不开他的钳制,便没了动作,半晌只无声摇了摇头。
江圣泠脸色微变,捏着他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他闭了闭眼,眼底深处似乎有痛苦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看不清。
过了片刻,又问道, “你今日所作所为,可有什么苦衷”
私心里,江圣泠已经想好了,如果楼溪悟点头,自己就相信。
哪怕是两立敌对,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江圣泠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过去的目光,甚至带了一丝祈求的希翼。
可那人依旧摇头。
冷淡的目光似乎在说,没有苦衷,没有逼迫,他就是启泉教人,做尽坏事,大奸恶极,生来便与武林盟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江圣泠在心里将这四个字咀嚼了个遍,解剖的鲜血淋漓,似乎才懂其中的意思。
他依旧盯着楼溪悟,乌黑的瞳孔在长时间的逼视下逐渐被血丝覆盖,在发涩的眼眶要凝聚出泪水时,江圣泠才转了转眼珠,哑着声音开口,“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那人闻言抿着唇角,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披散的发丝从额角垂下,将他的脸颊遮住。
江圣泠看了眼落在地上的青丝,把楼溪悟的反应当成了心虚,原本逼视的目光也跟着沉了下去。
一开始就带有目的的欺骗,仿佛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将他斩的支离破碎。
江圣泠的心里不可节制的涌现出的愤怒,屈辱,这些从未有过情绪如潮水般把他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