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并不知自己这张脸有多吓人,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盯着席安看了片刻,微微皱起眉头。
他张了张嘴,声音是一种枯燥的暗哑,像是许久未说过话般,嗡嗡的不太清晰,“你是谁”
席安闻言指尖动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人见他不说话,顿了顿,猜测道,“是唐守丰派你来的”
席安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戒备,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那人见他不承认,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又道,“罢了,你既来了,就代表我们有缘。陪我说说话可以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席安站在原地,抿着唇角,他在这张枯皱的脸上看不出具体年岁,也猜不出这人口中的许久是多久,不过看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倒也不难猜测此人之前所受的折磨。
至于他是不是祁渊
席安捡了块石头,在幽暗的密室里,一笔一画的写道,“请问可是祁渊老前辈”
祁渊原本浑浊的目光在看到他写在地上的字后,几不可见的顿住,而后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席安想了想,又写, “能救你之人。”
“救我之人,”他笑,目光中全是鄙夷,“我祁氏一族当年惨遭灭门,府中上下无一人生还,现如今又有何人是真心想要救我无非是为了我手中的东西罢了。”
席安闻言捏住石头的手紧了紧,虽然不知祁渊手里藏着什么东西,但想来与整个武林来说都至关重要,殊千夜或许也是为了他手中的东西,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让自己来救他。
但席安此时却没时间再说这个,唐守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留在此处越久便越危险,这些疑问以后总有时间去了解。
他将原先写的字擦散,又在恢复如初的空地上写道,“唐守丰已有杀你之心,我受人所托,才冒死前来,你可愿跟我离开”
祁渊似乎动了动,“哗哗”的铁链声在幽深的密室里响个不停。
他盯着席安看了半晌,浑浊的目光闪了闪,最后孤注一掷般,做下了决定。
“也罢,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跟你出去拼一拼。”
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任那些奸佞小人逍遥法外。
席安见他应下,也不耽搁,走上前去,抽出腰间的匕首,两下便斩断了那绑着他的铁链。
祁渊被关在这里数十年,受尽折磨。身体早已是强弩之弓,失去了铁链的力道,那双骨瘦嶙峋的腿支撑不住,整个人便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席安不想他竟如此虚弱,上前一步将他扶起,而后握住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搀扶着他,一步步向密室外走去。
狭小的密道里,两人走得极为艰难。
似乎走了许久,他们才走到通道尽头。
席安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才寻到机关将石门一点点打开。
有微弱的光亮照了进来,席安扶着祁渊,还未走出去,门外便迎面劈来一掌,掌风凌厉,将他胸前的发丝都掀了起来。
席安几乎瞬间变反应过来,拉着祁渊闪到了一旁,那似乎是种近乎变态的本能,对危险敏感到能瞬息万变。
他手臂微动,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便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掌风,不见丝毫慌乱。
同时亦看清了袭来的是何人。
石门之外,香火缭绕的祠堂里,站着个面沉如水的中年男人,正是那晚来一步的唐守丰。
他不动声色的收了掌风,平时正直的面容有些扭曲,阴狠的目光如毒蛇般盯着石门前的两人。
唐守丰自然认出了席安,鄙夷的开口,“我道是谁原来你们启泉教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盟主令。”
盟主令席安扶着祁渊浑身颤抖的身体,淡淡看了唐守丰一眼,原来这就是祁家主身上的筹码,一令祭出,武林臣服,的确值得他苟活这么多年。
唐守峰看了眼那比乞丐还不如的祁渊,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他招了招手,祠堂里便瞬间多了数十个黑衣护卫。
唐守丰似乎又恢复了平日正义凛然的模样,话语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嚣张,“一个名不经传的启泉教堂主,也敢擅闯我唐家堡,今日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他说完,挥了下手,数名黑衣护卫便瞬间涌了上来。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席安拉着祁渊,利落的抽出腰间的匕首便迎了上去,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刀剑之间。
唐守丰埋伏在这里的黑衣护卫,个个武功高强,席安虽说内力深厚,但他还带着一人,便应付的有些吃力。
好在他出手狠辣,又急又快,楼溪悟又是在启泉教内磨练久了的,身体素质一向极好,渐渐的竟有了居于上风之势。
唐守丰见状知道自己低估了此人,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却还是装了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口,“看来你也并非是堂主那么简单。”
他说着,布满皱纹的眼角动了动,跟着便是毫不留情的一掌打了过来。
席安应付这些黑衣护卫,已然颇为吃力,见唐守丰一掌打来,他用尽全力,才堪堪避过去。
却不想,唐守丰掌风之后竟还藏有一掌,席安始料未及,又躲避不开,便被他凌厉的掌风打倒在地,祁渊自然也未能幸免,倒在他身旁,咳出一口血,枯皱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已然有了奄奄一息之态。
祠堂之外,此时却是聚齐了不少人,原来是他们的打斗声吵醒了府上的各路高手,众人寻着声音便渐渐找来了这里,却又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便个个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听着里面的动静。
唐守丰并不知道这些,他收回掌风,负手而立,如看蝼蚁般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哼,宵小之背,不过尔尔。”
祁渊不堪重负,又吐出一口血来,唐守丰见此,脸上轻蔑更甚。
“瞧瞧,这还是昔日那个威风八面,炙手可热的善医祁渊吗”
他说着,渐渐走到两人面前,心中得意,便不免有些疏忽,却不想倒在地上的席安竟腾空翻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毒辣的掌风,速度快如闪电般,唐守丰未曾想,他竟在命悬一线下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这一掌下去,两败俱伤。
席安承受不住反噬,倒在了立着唐家堡灵牌的香案前。
而祠堂门外,聚集在此处的各武林豪杰只听“砰”的一声,有人被一掌打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昔日威风凛凛的唐家堡堡主唐守丰。
他似乎伤的极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站起来。
各路豪杰脸上的惊讶还来不及收回,便见那祠堂里走出来一个身着夜行衣的青年,身姿纤细面容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