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弦斜倚着床背,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角那滴泪痣便显得格外殷红,衣领因方才咳嗽太剧烈,扯得乱了,露出一截锁骨,弧度精致,肤白如瓷。
整个人透着股倦然病态的美。
晏瑾愣愣地站在榻边,一时都不敢出声惊动他。
垂在床榻边的一截素白手腕动了动,缠绕在腕间的玉串相碰发出轻微的声响,晏瑾下意识就望过去。
沈知弦本来就偏瘦,这几日一折腾,又清瘦了不少,原本刚刚好戴着的玉串都偏大了些,滑落到手背上,露出一点儿原先被玉串遮住的肌肤。
一点儿颜色偏深的伤疤立刻吸引了晏瑾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沈知弦之前手腕上受过伤所以才特意戴玉珠串儿挡着
露出来的伤疤不多,隐约瞧着是个不规范的形状,不是刀割剑划,也不知是怎么伤的,晏瑾只扫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单膝跪在榻边,静静地看着沈知弦。
沈知弦终于睁开了眼,倦倦地垂眸,就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
“”
两相沉默了片刻,沈知弦便先叹了口气,问“三峰的人去过试炼山了”
晏瑾愣了一瞬,旋即便懂了沈知弦的言下之意。
他在试炼山改动的阵法还未复原,他也还没能离开三峰擅阵法,若是他们去找着了什么端倪,深究下来
师尊才刚醒来,就在想这件事吗
晏瑾怔愣着没回话,沈知弦便当他是在担忧,宽慰道“不必担心,要是问起来,便说是我闲着弄的。不是什么大事,三峰的人不至于不给为师这个面子。”
他一气儿说了太长的话,便有些气喘,轻咳了一声,压了压喉间的痒意。
这次心疾真的有点狠了,比之前温泉那回还要狠,他都醒来这么久了,现在还难受得紧。
要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治一下晏瑾,他早就裹紧被子睡大觉去了。
晏瑾一听他咳嗽就紧张起来,站起来就要替他倒水。
沈知弦刚喝了一肚子灵丹水,不太想再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蹙着眉又咳了两声,才疲惫道“不想喝,我没事。你自去歇着吧。”
他一字未提晏瑾在试炼山上的算计,除了三言两语担了改阵法的责任,别的再不多说。
晏瑾觉得有一根针穿过厚厚的心墙,在他的心脏上狠狠地扎了一下,瞧不见伤口,只有细密的疼。
他一时只觉得无颜面对沈知弦。
沈知弦在空地里见到的幻影,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话,以至于情绪如此激动又兼之传送阵的颠簸,才导致再次引发心疾。
罪魁祸首是他。
若不是他算计了沈知弦,将两人带到未知的地界,沈知弦也不会遇着这么多事,惹得心疾来势汹汹。
昨日四长老还在叹气,说这回沈知弦差点儿就没撑过去自温泉病发之后,沈知弦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了,平时矜贵养着灵丹吃着还看不出什么,这几天一折腾,简直是要命。
可师尊醒来后,不仅没有怪他,在四长老面前一如既往地维护着他,甚至为他担了责任,将一切都揽了下来。
晏瑾这几日是又悔又愧。脑海里反反复复循环着的,都是沈知弦唇边的那一点猩红。
在刚传送结束那会儿,沈知弦昏迷中吐血吐得止都止不住的时候,他是当真手脚冰凉,什么冷静自持都顾不上,抱着沈知弦跌跌撞撞地就要去四峰。
情急之下,居然都忘了自己已经恢复灵力,就凭着两条腿去跑。
好在跑着半路就见着了四长老,四长老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带着形容狼狈的两个人就近回了五峰,好一番救治,才把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沈知弦一直昏迷不醒,四长老不好长时间待在五峰惹人怀疑,等沈知弦情况稍微稳定后便离开了,只时不时悄悄来看一看。
沈知弦也没别的亲近可靠的人,于是便剩得晏瑾在这守着,一守就是三天没合过眼。
可是再怎么后悔和愧疚,他都没法弥补沈知弦这次受到的伤害。
“师尊”他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