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变化来得太突然,突然得祁渊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雪白的毛尾巴, 雪白的白得刺目。
祁渊感觉心头一热, 悬在半空的五指弯了弯, 又很快放松下来,有些慌乱地垂在两侧,轻咳一声掩饰掉那片刻的走神。
幽深的眸子再度一暗, 有些错乱的理智慢慢回笼,用激动得微颤的声音道“小白,你变人了。”
虽然他已经看过两次, 却都没有这次来得震撼, 毕竟这次小白是醒着的,在他面前活蹦乱跳地变成人。
趴着的白沐抬起头,努力扭头看向祁渊, 惊喜道“是啊, 我变成人了”
悦耳清脆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这是白沐的声音,如想象中那样干净剔透, 祁渊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白沐嘴上, 是个唇红齿白少年郎。
他心中缓缓想道很好听。
得到了祁渊的回应,白沐也不管尾巴了, 一个闪身躲到书桌后面, 勉强遮住空荡荡的下方, 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好看吗开心吗惊喜吗”
少年眸子很亮, 就像黎明的星,里面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期待。
祁渊喉结微微滚动道,视线在少年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发顶流连片刻,唇角勾笑道“小白很好看,我很高兴很惊喜。”
见祁渊嘴角的弧度比以往都要高,白沐满意地点点头,瞅到书桌另一角放着的干净衣服,便一点点挪过去,伸手试图将衣服勾过来。
这衣服是祁渊为了防止白沐突然变人准备的,一直都放在养心殿里备着,这下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书桌只能堪堪挡住下方,白沐一手横在胸前,一手伸长了去勾衣服,想动又不敢大幅度动,脸一路红到了脖子。
第一次变人给金大腿看,就这么坦诚,这也太尴尬羞耻了。
话说他的裘裤跑哪里去了怎么裤子没了还多了条尾巴难道是尾巴变的裤子
白沐心里想着尾巴变裤子,突然觉得下方有些变化,微微低头一看,真的变出裤子了
伸手往后一摸,尾巴也没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当下也不犹豫,蹲身撅起屁股去拿衣服。
专注于拿衣服的白沐没有注意到,在他变出裤子撅起屁股,后面的尾巴也不见了时,祁渊眼底闪过的淡淡的失落。
没了裸奔这一束缚,白沐的话就多了起来“我刚才找到变人的方法了,只是不知道变一次能持续多久,而且变人的方”
“你这是怎么回事。”祁渊突然出声打断了白沐,紧张地拉过白沐的手,看着手掌上明显的擦伤。
白沐一愣,刚勾住衣服的手指下意识松开,看着掌心红痕如实道“我在外面摔的。”
细白的手掌上一片绯红,沾了灰尘和泥土的伤口正渗着血丝,红白分明。
祁渊眼里满是心疼和懊恼,凑过去轻吹一口气,问道“还有哪里摔着没”
接着不等白沐回话,就拉着他站起来查看,果然,膝盖上还有两团红肿。
白沐没心没肺地笑着,两只手上的手掌合起来一拍道“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别动。”祁渊脸猛地一黑,皱眉拉开他的手,神情严肃出声呵斥。
此刻各种心思都歇下,一把将白沐打横抱起,进了内殿轻放到床上,并贴心地为小白拉来被子盖上。
白沐顺势将自己缩进被窝里,小心翼翼瞅着金大腿黑沉的脸色,糟糕,刚才高兴到得意忘形了,一个脑抽还自己拍了伤口一巴掌。
现在手心隐隐作痛,但不敢说,怕被骂。
出乎意料的,黑着脸的祁渊并没说什么,而是摸了摸白沐柔软的发顶,安抚道“还疼不疼”
白沐摇摇头,突然想想起现在他能说话了,弱弱地出声道“不疼。”
他不怕痛,从小就在医院度过的人,三天两头都是打针输液,这点摔伤怎么会疼呢
祁渊在白沐头顶轻敲两下,无奈地笑道“你不疼,可我会心疼,下次不准自己伤自己了。”
你不疼,但我会心疼,这句话反复回响在脑子里,白沐愣愣地看向祁渊,抿了抿唇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是难过,而是高兴,他高兴。
祁渊见小白眼睛都红了,以为他是伤口疼了,心里更是懊恼不已,他怎么这般大意,让小白一个人跑出去呢
他站起来刚一转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呼唤“祁渊”
少年清朗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带着些许哭腔,祁渊耳根一软,不禁有些愣神。
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两个字,没有憎恨,没有不屑,没有侮辱,有的只是慢慢的依赖和缱绻。
他垂了垂眸子,掩盖掉眼里的异色,低低回应“嗯,怎么了”
白沐忽然笑了,笑着承诺“我也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心疼。
“嗯,我记住了。”说完祁渊便快步离开,脚上的动作似有些慌乱。
如今白沐的样子不便让人看到,祁渊亲自去要了热水,回来给白沐清洗伤口,拿出备用药箱上药。
手下是温热细腻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祁渊专注的同时忍不住回想,他多少年没这样碰一个人了
曾经碰到别人时,不是要杀了那人,就是将要杀了。
而现在,他挑起一抹药膏在小白膝盖伤口上轻轻抹匀,轻而又轻,一举一动都是珍惜。
当然,祁渊并不知道这双看似脆弱,需要轻轻呵护的腿里,其实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
上完药,祁渊沉着脸坐在床边,开始发问了“怎么摔倒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沐看了看被祁渊握在手里轻轻摩擦的腿,刚冷静下去的脸又红了几分,往被子里动了动,嗫嗫道“我,我不会走路,就摔下去了。”
活了两辈子了,不知见过多少人走人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不会走路,只会狗爬
白沐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可当时他迈出腿的那刻,腿上的力量完全不受他控制,一不小心就偏了重心,他也不想的。
“没事,以后我来教你走。”谁没有学走路的时候呢,这也不是天生的,祁渊安抚道。
听祁渊这么一说,白沐顿时不沮丧了,欢喜地看着祁渊点头“嗯你教我。”
祁渊抬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顶,顺滑柔软的触感让他几度不想放开,放缓了语气道“累不累,困了就睡会儿吧。”
白沐此次成功变人,现在精神十分振奋,哪儿睡得着啊。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和金大腿说说话,终于可以用人言交流了,而不是辛苦地翻书找字。
他摇了摇头“我不困,我我叫白沐小白的白,沐浴的沐。”
他突然想起,金大腿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