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高二六班刮过了两波飓风。
第一波,是有人半道上碰见祁远和陶安然,被酷到没朋友的祁姓同学砸了一脸车尾气,回来以后绘声绘色描述了那个拉风的场面。第二波,是有人瞥见转学生喂祁远吃煎饼果子,受到不小的惊吓,冲进校园之后在群里小范围传播了出去。
“没有,”陶安然把书甩在桌子上,“他有手有脚我为什么喂他”
“目击者用期末成绩发了毒誓,”胡谦啧了两声,“两厢一比较,你这个就很苍白了。而且你手还骨折了,和远儿一块打架骨的折,我是他发小都没这待遇。”
陶安然伸手在他胳膊上按了下,“你很期待”
“我也曾向往过热……啊!你干啥!”胡谦杀猪一样吼起来,撞得后面李浩桌子叽咛怪叫着退了一大截。
陶安然收了手,侧目看着胡胖胖,“还期待吗”
胖胖委屈地瞥着陶安然,觉得他是个人形凶器,不想跟他玩了。
陶安然伸手捋了把他的头发毛,“周一例行随堂测,你单词背完了”
于是胡胖胖又被收买了,腆着脸要求随堂测不许提前交。
等了一小会儿,祁远拎着小半个煎饼上来了。他一坐下,李浩就凑过去,叽叽咕咕问:“下午就跟翔子他们比了,你们俩伤成这逼样,怎么上场”
“打他们几个,我和大桥带半个陶安然,绰绰有余。”祁远把煎饼剥出来,葱香味顿时就弥漫开了。
“我跟你说你别托大,我听说翔子找外援了,好像是高一体育生。”李浩吸了两口煎饼香,“我哪买的,这味道一闻就和地沟油摊的不一样。”
祁远摸出手机来打开巴拉巴拉小魔蛇,手一指前面陶安然,“你问他。”
李浩默默看了眼前面那智慧的后脑勺,心说:“没想到从女厕所传过来的消息竟然是只有结局的脱水版。”
李浩和陶安然还没熟到胡谦那份上,并且刚才亲眼见识了胡谦是如何作死后,他也不打算步胖胖的后尘。而且……他单词也没背,随堂测也要靠陶安然。
没有人会为了八卦而自我毁灭的――一开始传出谣言的那位仁兄除外。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祁远还在攻陷贪吃蛇,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姓余,和刘晴一样,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中豪杰,对付起他们这一班崽子手下从不留情,并且从讲台上扔粉笔极有准头,指哪打哪。
余老师进门之后环顾一圈,目光锁定在后面埋头苦干的祁远脑袋上。
陶安然眼看余老师用一阳指掐断了一截粉笔,然后粉笔头夹着劲风就向着他这个方向飞来,陶安然稍一偏头,后面祁远正中暗器。
余老师清亮的声音破空而来,“看什么好看的呢,拿出来让全班一块儿欣赏欣赏,别自己跟下面闷得儿蜜。”
祁远淡定地抬头,从桌斗里抽出万里江山一片红的月考语文卷子,在手里抖出了人民币的效果。
余老师不为所动,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道:“挺关注月考成绩啊,那行吧祁远,等会儿你上来读一读作文,咱们当范文点评一下。”
祁远:“……”
胡谦在背后竖起大拇指,“牛逼。”
让你浪,浪飞了吧!
月考作文题是让描述对一种动植物的热爱,文体不限,题目自拟――
祁远拟的是《啊,含羞草》。
他站在讲台上朗读“含羞草为何这样含羞”时,胡谦给陶安然写了张小条,“得亏他没写诗,期中考时候他写了一首七绝,余美人险些气绝。”
陶安然看着纸条,略感震惊,心说:他居然压得上韵,搞得来平仄律
“形散神散纸不散,”余老师拍了拍祁远的肩,“还有进步余地。”
一时间让人品不出究竟是夸还是骂。
祁远带着他的“含羞草”从讲台上下来,陶安然看着他淡然如常的模样,莫名其妙信了他对含羞草的热爱――要是没记错,他厨房窗台上就码了两盆。
余老师接下来就作文文体发表了意见,劝解大伙不要“顶风作案”,别以为文体不限就能改几句狗屁不通的歌词填上去,把好端端一张试卷变成一张草纸。
下课铃打响时候,祁远跑慢半步,于是被余老师叼了出去。
胡谦同情地看了眼后面,对陶安然说:“一般来讲,当你以为风暴已经过去的时候,其实只是站在了风眼里,更猛烈的还在后头。”
陶安然看了看他,“他一直都这样”
胡谦点头,“作文胡逼写,选择瞎逼填,能不空着就不空,数学至少写个‘解’,得两分。”
陶安然默了一瞬,道:“还挺敬业。”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上一天学抄一天作业,考试绝不交白卷,洋洋洒洒全编满,这是作为一枚学渣走进考场的自觉。
祁远在上课前被放了回来,接下来的四节课他都安静得像一团空气,不留神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