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洗完澡很快就出来了。兴许是今天受到惊吓,唐池今晚格外磨人,非要许逸陪他睡。
许逸拒绝了几次,医疗室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休息室,后来唐池来了以后他又把书房收拾出来给唐池在里面住着,但地方终归不大,唐池一个人睡还可以,再加上一个他就有些拥挤了,两人在一起万一压到伤口怎么办。
但许逸被唐池磨得还是答应了,结果刚洗漱完,就收到了沈亮的电话。
许逸朝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唐池打了个手势,让他先睡下,自己走到阳台。
“假条有问题”许逸挑眉,“怎么可能”
他作为医生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些规矩,更何况这件事关系到唐池的小命,他自然更加小心了。
沈亮解释道:“竞技场有明文规定,一个月及以上的假期需要陆少签字的。”
许逸站在阳台上,夏季的夜晚比白天招人喜欢得多,夜风中透着丝丝凉气,他被一阵阵的风吹得心旷神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新来的林医生找陆少签字,陆少的回答是‘一张假条也来麻烦他,一会儿开药方握笔什么姿势是不是也要陆少在旁边指导’。”
沈亮:“……“他知道许逸没记错,他还知道许逸连一个字都没记错。因为这句话当时还是他替陆战传达的。
许逸笑了笑,在阳台银白色的月光中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助理先生,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麻烦你跟陆少说一句,我这边还有一个小孩,等他睡着了我马上就会过去。”
沈亮如释重负:“谢谢。”
陆战的估算是十二点能等到人。然而等到半夜一点的时候还没动静,他正想那个小矮子真麻烦,要不偷偷做掉算了,穿着黑色风衣的医生脸总算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闻到空气中隐约的一股血腥味,他脸色一变,就见脸色苍白着一张脸的许逸把门关上,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之前那光洁而线条柔美的背上此刻横贯了一长条的伤口,这么看着其实看不出伤口的深浅,但出血量看着却是很可怖的,许逸半边背都浸着血。
陆战目光落在那淌血的背上,浑身僵硬,记忆里结痂的那处伤疤在刻意的遗忘中愈合后,终于还是被相似的画面狠狠地撕开那带血的痂,让他在痛和恐惧中想起自己犯过的错。
许逸声音发颤,但整个人还是很冷静的:“你这里有药吗”
他话音还没落,陆战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的手好像有点抖,但翻箱子还是很快,很快就把要箱拿了过来。
“你会吧。”许逸轻声道,“会就直接弄吧。”
他的脸本就很白,此刻更是苍白的如同瓷器一般,似乎一碰就碎,整个人跪坐在沙发旁,看上去说不出的脆弱和顺从。
陆战深吸一口气,不去想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痛了告诉我。”
他常年呆在这个庞大的竞技场,自己兴起时也经常亲自下去操练,打完了也会帮别人处理伤口,许逸的这刀伤,切口利落而且又是刚弄上的,其实还是很好处理,就是那种最基础的伤口消炎加上上药,但陆战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后背还是汗津津的,仿佛医生刚从奋战了六七个小时的手术台上下来一般。
许逸其实很不好受,他爸妈对他并不算溺爱,但他从小到大真的没有受过任何罪,更被说挨一刀了,但他看得出来陆战状态更不好,仿佛挨了那一刀的人不是许逸而是自己,于是自己也撑着不敢露出什么。
等到纱布也包上了,陆战才移到许逸面前。
他的样子看上去是很难得的有些傻的,就那么愣愣地在许逸面前。他试着举起手,又仿佛怕碰到许逸的伤口,于是又放下了。
最后是许逸先握住了他的手:“好凉。”
许逸其实背后疼的厉害,疼的让他呼吸都不敢用力,但心里密密麻麻的疼此刻居然更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他知道陆战的失常是因为什么。
陆战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让他想起了当时华霖对他说的那句话,那时许逸为了阻止华霖,硬生生地将晶石从自己身体挖了出来,华霖抱了他许久才开口。他问,你对我就这么狠
那个时候许逸其实没有想太多,他只是觉得必须阻止华霖,直到现在那些后知后觉的情绪才像一根藤似得一圈一圈地把他缠住。
好像真的好狠。
原来真的很狠。
许逸心底密密麻麻地疼,第一次觉得很茫然。
他和所有谈恋爱的人一样,哪怕知道对方比他还强,完全不需要自己的照顾,但还是会自作主张地为他好,去做一些自认为对的事情。却一意孤行地忘了去分辨自己那所谓的好是不是会伤了自己爱的人。
他把陆战那两只手捂在了怀里,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彼此都无言。不知隔了多久许逸才凑过去在陆战唇上亲了亲。
“我不痛。”他不断地向陆战靠近,两人距离已经无法再近了,但许逸却无论怎样都觉得不够。
“你不抱我就亲我一下吧。”许逸小声地道。
他话音刚落,陆战就笨拙地亲了他。
似乎迫不及待,又不得不顾及什么。
这大概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别扭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