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鬼迷心窍一般,爪子伸出去,离傅予湛的额头只有半寸距离。
正这时,傅予湛眼睫颤着,猝不及防睁开了眼。
黑泠泠的眸子正好对上她的,两人皆是一愣。
祁欢的手收势不及,直直往他眉间去了。
穿堂风过,偏殿的珠帘劈劈啪啪作响。
祁欢收不住的手碰到他温热的额头,两指一错,给了他一个结实的脑瓜崩。
白皙的额角几乎瞬间多了块红印。
祁欢:“……”
傅予湛:“……”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祁欢讪讪地收回手,仰头望着房梁精致的龙身。
傅予湛坐起来,慢条斯理将那条薄毯收好,语气不惊不怒:“想这么做很久了吧”
祁欢干笑两声:“还好还好。”
“过来。”
祁欢扁着嘴,闭上眼睛把脸递上去:“你轻轻轻一点儿!”
傅予湛正要将毯子还给她,垂眼便看见她白嫩的小脸,表情皱作一团。
大约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脸颊红扑扑的,气色甚好。
傅予湛收回目光,随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拂袖走开:“过来读书。”
“哦。”
伸手摸了摸额头,倒一点不疼,就是他掌心有点烫人,怪不自在的......
思绪乱糟糟地转了一圈,眼前出现一本《君策》。
傅予湛:“晚膳前读完,写一篇赋论给我。”
“……”
她为何回来。
为何!
年轻的女帝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治国经略,深深陷入了思考。
―――――
翌日早朝,刚正不阿的御史台主事张铎果然愤而出列,狠狠参了祝知年一本。
祁欢眯着眼,看了看后排昏昏欲睡只露出半个帽檐的当事人,心中呵呵冷笑。
虽然这场弹劾的结果祁欢心知肚明,但样子总还要做做。
她正了正衣襟,沉声:“祝知年,你有何话说”
祝知年还没发话,他那护崽的老爹先出列了。
上来就是哭,哭老子哭儿子哭先帝,就是不为那几个被糟蹋的姑娘哭。
祁欢听得心烦,手边翻开傅予湛早早批注好的章本,闭着眼睛就开始放:“御史台所奏属实,祝侯爷所言也在理,依朕看,祝知年欺压百姓,情节严重,故罚俸半年......”
咦。
祁欢眨着眼,发现奏折后头又加了一行蝇头小楷。
她抬头,对上百官列首紫袍玉冠的太傅,同他确认了个眼神,继续道:“......这半年去玉昌寺吃斋念佛,为几位枉死的姑娘超度亡魂。”
折子到这儿就结束了,祁欢顿了片刻,到底没忍住自由发挥。
她舔舔唇,眼睛盯着傅予湛,试探道:“早朝后拖出去先打二十个板子。”
诶,没反应。
祁欢嘿嘿着搓了下手:“然后罢官......”
傅予湛眼皮掀起来了,警告地看她一眼。
祁欢:“......罢官倒不至于。”
―――
退朝后,瞌睡刚醒的祝知年懵懵然就给太监拖出去了。
祁欢带着常魏,撅着屁股蹲在偏殿门口,伸长脖子往外探。
没多久,祝知年杀猪般的嚎叫就响了起来。
祁欢装模作样地说了两句:“啧啧啧,几个当值的护卫没什么眼力见儿啊。好歹是祝侯爷最宠爱的儿子,下手这般没有轻重可怎么行呢。瞧那小身板抽搐得,啧啧啧。”
常魏:“......”
陛下你小人得志的表情不要太嚣张哦。
宫中侍卫皆注重效率,二十板子没一会儿功夫便打完了,两人提着板子回去复命,走时还不忘抽走那张长板凳。
祝知年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浑身抽搐两下,不动了。
祁欢等了一会儿,才摆手放边上候诊的太医出去。
乐不可支地哼着小曲往回走,一转身,对上一袭紫色官袍。
“......”
傅予湛站在半米开外,双手拢袖,眉眼安然,不知站了多久了。
“陛下可解气了”
祁欢摇摇头,诚实道:“还没有。”
当初祝知年在青楼大放厥词,将丰乐比作天边彩霞,她长乐就是地上污泥,还口口声声宁愿进宫做太监也不愿娶她!
啊呸!
同傅予湛并肩走在青玉长廊上,祁欢到底没有忍住,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辩了两句。
“你最是知道了,我这人什么都忍得,就是受不了被拿来同丰乐比。就算我是臭水沟里的污泥,我也乐意,犯不着她天边小仙女纡尊降贵将婚事施舍给我。”
傅予湛静静听她说着,后面长篇大论都没听进去,只抓住了前边的重点,侧眸悠悠投过来一瞥:“说得是,你们之间的过节,我最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