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吧,这位先生可是淄水唯一一个参加过殿试的落选举人呢。”
“是么”祁欢狐疑地耸了耸鼻尖。
这个先生教的诗文断字,怎么跟傅予湛一模一样。
良言说:“也许师承一脉呢”
“哦。”祁欢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回房前,又转过来问了句:“京里来信了没”
良言便用很微妙的神情看着她。
祁欢懂了,这个月又没有信。
她拨了拨手腕上戴着的那个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镯子,心想,三年之约可快到了,除了八月的这个生辰礼物,傅予湛可许久没有音讯了,这算什么……
刚搬来淄水时,邻里的妇人十分热情地打听她的家世人口,来了许多冰人。祁欢对外口径一致是:有个定亲已久的夫婿在京为官,待来年官运亨通,便来娶她过门。
冰人先是失望,时日久了这个夫婿久不现身,她们又来了。
“祁家娘子,你家郎君还没有回来啊你说又不是什么尚书侍郎的大官儿,至于忙得几年不着家么”
祁欢心想:老实讲挺大的,早两年还是太傅,听说入了春被邹钰提为左相了。
“你看看,他将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在这么一个偏地方,也能放心”
祁欢:没有,不是,他比我要如花似玉一点。
众人:“……”
……
这天,又打发了一拨冰人,祁欢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拨弄手腕铃铛,准备回房时,一扭头就看见郑朗神色复杂地站在花厅门口,郑重其事道:“我明白了。”
“”
你明白什么了大兄弟
“我在京为官肯定树敌不少,回来找你的路上受了埋伏昏迷三年,错过了你我的婚期,你气我,所以装作不认识我,对不对”
祁欢:“”
你他娘的都看了些什么绝世话本
郑朗:“你怎么不说话,我猜对了是不是”
不,我在想怎么打醒你。
手刚抬起来,郑朗三两步上前抓着她手腕:“你看这串铃铛,一定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怪不得你时常对着它发呆。”
“……”
最后,郑朗留下一句“你等着”便风一般离开了。
半晌,祁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我当年是不是把他打傻了”
默默目睹全程的良言:“……或许吧。”
…………
暂且不论失个忆等同失智的郑朗,隔壁书院开张了半个月,每日学的东西越听越耳熟,祁欢的面色也越来越古怪。
终于这一日,她借着给祁瑞报名的名头,踏入书院大门。
两个书童打扮的小少年将她领到书房,去请先生了。
祁瑞因先天的病症,已经九岁了,身量却同三年前没有半分不同,乖乖依偎在祁欢身边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书童领着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进来,尊敬地称他“陈夫子”。
夫子蓄着美髯,一脸和乐,一点都不像是墙那头听见的将学生罚得嗷嗷直哭的冷酷模样。
见到了人,祁欢便没什么兴趣呆着了,客气几句准备告辞。
祁瑞忽然停住脚步,耸了耸鼻子,往屏风后头看去。
祁欢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觉屏风后头的桌案前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祁欢眨眨眼,问夫子:“屏风后头这位是”
夫子神色如常,笑眯眯:“哦,是我的助教,平素帮我批一些功课。”
“哦。”
祁欢牵着祁瑞往外走,脚刚迈上门槛,出其不意体态灵活地往回跑了两步,脑袋一伸要往屏风后头看。
那个陈夫子似乎早有防备似的,跨上前一步,将身后挡了个严实,笑眯眯地:“姑娘,门在那边。”
祁欢讪讪地直起腰:“忽然扭了下腰,哈、哈哈。”
陈夫子:“现在可好了要不要帮姑娘找大夫瞧瞧。”
“不用不用,忽然又好了。”
祁欢小眼神不甘心地往屏风那儿又瞟了眼,身后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