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到了。”耳边穿来双悦脆生的女声,拉回了文子熹飘远的思绪。
文子熹站上城楼,回头,看见身后她走过的一段长长的城楼石梯,突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等不及了”成蓉皇后牵着文子熹站到午门城楼上。
“哪有。”文子熹红了脸,道,“嗯,这新科状元,叫什么名字”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叫宁淮。”成蓉皇后带着文子熹在午门正中如牙状起伏的围栏后站定。
“宁 淮 。”文子熹嘴里念了念这二字,望向午门外的眼波缠绵。
……
这算是她第一次见他,文子熹拿团扇半遮着脸,心脏噗通噗通地跳。扯着脖子不住地向外眺望,脚跟掂得快要跳起来,却还是见不着今日前来谢恩的状元郎身影。
“姑娘家哪有像你这么急的,时辰还没到呢。”成蓉皇后没想到女儿这般急切,忍不住提醒道。
文子熹放下踮起的脚,“好慢呀。”
双悦机敏,拿出带着的荔枝让文子熹先吃着。
有了吃的之后等待便也不那么无聊,文子熹趴在快到她胸口高的宫墙围栏上,默默地剥着荔枝吃来打发时间。
成蓉皇后看了看这个有了吃的就哄乖了的女儿,笑着摇了摇头。又一抬眼,果然看到远处正有人过来。
“快看快看,来了。”成蓉皇后拍拍文子熹的背。
“唔……”文子熹刚吞下一个元宵般白胖的荔枝,一听母亲说人来了,忙剔出嘴里荔枝的核在手上,留下嫩甜的果肉在嘴里嚼啊嚼,双手撑着围栏踮起脚,望向远处。
有三人,于右的是榜眼,双鬓斑白,身躯佝偻,想是苦读了数十年。左边的探花倒是年轻,生得面皮白净唇若施脂,是个人上之姿,只是跟他身旁的那位一比便即刻见了高下,黯然失色。
中间,一位红袍少年踏着落花策着高头白马缓缓而来,远远一望便能见他生得眉目清朗,且面上不似身旁两位那般洋溢着放肆的喜色,反是微抿着唇,周身的气质沁凉胜过这五月的风。
文子熹指节在围栏上捏得青白,嘴里的荔枝果肉忘了咽下,定定地看着那个乘在马背英挺秀拔的身影。
心脏越跳越快,眼眸中忽然蒙上一层水雾。
忆起前世他对她的包容,他对她的相敬,他对她的宠纵。
他踏入仕途后官位连升,应酬再忙却从来也不曾冷落她分毫,日日宿在府中,她不让他碰她,他却也连个通房的丫头也没有。
这么好的男人,她当初怎么就不要。
“看到了吗”成蓉皇后拉下女儿快窜出围栏的身子,“仔细着些,给他们发现了也不好。”
文子熹悄悄倒回了眼中的湿意,躲在高栏后侧身而立,偏着头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走近。
宁淮,前世是我不好,不过老天爷再给了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保证会对你很好很好,像你前世对我的那样可好
“咱们走吧,他们也快过城墙了。”成蓉皇后小声提醒,女儿一直直勾勾盯着那状元郎,眼中竟似有蕴藏了多时的柔情,心里奇怪,明明今日才是两人初见。
“就走啦”文子熹道,她都见了她的宁淮了,宁淮却还没注意到她。
“今天就是先让你来看看,这不都看到了吗还没看够”
文子熹有些不舍,收了收手心,突然摸到她刚刚吐出来的荔枝核,勾唇一笑。
“母后等我一下。”
文子熹半趴在围栏上,看着他的身影一步一步行至城门口,捏了捏手里那颗荔枝核,看准了位置,轻笑着向下掷去。
小小的荔枝核在空中飞快地略过,快到没引起人的注意。
马儿正踏入那扇朱门,宁淮心里有些紧张,握紧了手里抓着的马缰。
金榜题名来得太快,这几日里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套了红袍冠了乌纱扔到了步往午门的白马之上。
数月前的这个时候他还正在书院里苦读,下了学还得忙着帮衬母亲做农活儿,晚上得了空闲才在豆大的油灯下温书。一晃眼般,如今便中了状元,眼前印着的是午门威严朱红的城门。
皇上给的官职还没下来,不知今后的日子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总之不能愧于心。
宁淮深吸一口气,眼睛直视前方,轻夹马肚踏入城门。
猛地,头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隔着厚厚的乌纱帽,不甚疼,却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咦
宁淮伸手摸上头顶,那打到他的东西已经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抬起头,看见头上高高的城墙围栏旁突然略过一个嫩红的身影,速度太快,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略瞧见一张秀白的小脸,应是个女子。
宫门城楼上为何会有女子
文子熹见宁淮在抬头看她,忙闪身躲到城楼里头,捂着胸口,小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她突然一下子有些情怯,不敢让他看见她,这才躲了回来。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