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深明大义、知错就改的姑娘,自然不能同他一般见识。
扭身追上,紧跟在他轮椅后面,啰啰嗦嗦说道:
“陌少陌少,我不知道那些草你都是有用的,如果知道我也不会去乱踩乱踢啦。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跟我说嘛,比如那些草,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拿它们入药和针灸呢……”
“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喜欢记仇呢以后干脆叫你莫生气好了……”
“你饿不饿呀我的手好多了,可以给你煮饭吃了。我还从夜市上给你买了好吃的回来,等会儿拿给你尝尝……”
“唉哟——”
咚。
陌少“走”得很快,她追得也紧。冷不防陌少突然停了下来,她发育起来不久的小胸脯就撞上了他的后背,身子不稳,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肩。
自然就嗅到他身上艾叶清味,较往日更苦涩几分。
真是瘦啊,硬硬的骨头硌得她手疼胸也疼……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
“自己一边儿吃去。”
他冷冷撂下一句,自己进了厨房。
炉子上文火煨着一碗青粥,又稠又糯,大约已经煨了一下午了。
粥这东西,他是没法子像之前那样,拿个盘子搁在腿上直接用筷子夹了吃的。看着他端着粥做到了桌子边上,深衣欢欢喜喜地从食橱中拿出了昨夜买回来的肉食,坐到了他对面。
她炫耀似的打开食盒,顿时肉香四溢,直惹得她馋虫大动,口水索索直冒。
“青州府夹河驴肉,可是朝廷的贡品、十大驴肉之首哇!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你要不要吃”
她在琉球早闻夹河驴肉的大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品尝。昨夜找到这么一家济南青州府当地人开的驴肉店子,简直让她心花怒放。这种珍馐美味,她就不信陌少不动心。
“自己一边儿吃去。”
他竟是一脸的嫌恶!
“喂!就这一张餐桌,我不在这儿吃在哪儿吃难道做丫鬟就只能蹲墙边抱着碗吃吗”
少爷脾气。讨人厌的少爷脾气。
真嫁了他,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夹了两片驴肉丢进他碗里,气呼呼道:“吃吧!”
陌少狠狠瞪了她一眼,重重搁下勺子,转身就走。
有骨气!
三哥说了,要降服有傲骨的人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调戏之。
这一点她深以为然,因为就是这一点,让她对三哥恨之入骨。
小时候三哥总喜欢把她欺负哭,待她哭完了发脾气不理他,他又贱贱地来逗她。
他总有办法让她紧绷的一张小脸破功。她挂着满脸泪花,一边大笑,一边痛骂:
“哈哈哈……你这个混蛋猪头大乌龟!……哈哈哈……我要告诉娘!……呜呜呜……哈哈哈……”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太伤自尊了。所谓肠子痒痒没法挠,说的就是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深衣一把按住他的轮椅,将他倒拖回桌子边。“不许走,就在这儿吃。”
陌少手刚抬起,被她眼疾手快地钳住,另一手飞指点了他两处大穴,不怀好意地笑道:“不吃不吃我伺候你吃。”
看着他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深衣竟觉得十分有趣。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哄道:“乖——张嘴!”
他紧抿着唇,怒目而视。
深衣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让他张嘴,坏坏一笑,探出一指轻轻去搔他耳下的那一片脖颈——
许多人这儿都尤其害痒。
果不其然,他痒得浑身颤了一下,无法控制地偏过头去,用肩头去摩擦那一片痒痒肉。
“朱尾!”他咆哮起来。
色厉内荏,怎么吓得到她!深衣一计得逞,得寸进尺:“哪,张嘴呀,不张嘴——”她笑嘻嘻地恐吓他,“我就继续挠你,浑身上下地挠一遍,用毛刷子刷你脚心——你怕不怕”
“你试试看!”
“哟,还逞强了!”深衣奸笑着,搁了勺子,一手将他拽得后背离了椅背,一手运了不轻不重的力道,从他腰后沿着脊柱往上刷——
这招儿也是三哥教的,她亲自试过,只要摸对了地方,简直奇痒无比。
他但紧咬牙关强忍着,一声不吭。
“哦,忘了你不能动!大约隔着衣裳,你没什么感觉。不如我脱了你衣服……”
这话她自然只是吓唬吓唬他,她虽胆大,男女之防还是有的。
陌少却是真的怒了,歪身狠一撞轮椅扶手,“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出,将桌上那碗击得粉碎!
深衣断没料到他轮椅里还有这种厉害机关,短暂的懵然之后大怒道:“不就劝你吃个饭么!值得你气成这样!你以为我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不成会在饭里下毒害死你不成好心当成驴肝肺,饿死你算了!”
他强压着怒气:“解穴。”
深衣抱臂:“要我解穴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不吃!”
他阴冷地重复一遍:“解穴!”
深衣亦蛮横道:“不说不给解。”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道:“我看着肉恶心!”
闹了半天,原来这大少爷是个吃素的。感情自己把肉丢进他碗里,他就嫌弃了。
深衣横了他一眼,拂袖解了他的穴,哼道:
“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