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天就站在一群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当中,好像当时也才二十岁出头,肩宽腿长,桃花眼高鼻梁,侧脸和下颌的弧度流畅又分明,连头发丝都比其他人好看。
仔细一想,好像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乔茵那年才十八岁。
她甚至觉得,三年过去,她还能记得这张脸,已经是她记忆史上的一块伟大的里程碑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她去采访一个唱跳明星的时候,还差点叫错了名字。
把之前的记忆一捋,那人知道自己叫什么倒是不奇怪了。
乔茵抿了下唇,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脸上写了记者两个字”
“没写啊。”
“还是我看起来太猥琐了,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狗仔”
小谢“是有点吧。”
乔茵“”
她就随口一说,结果这人居然还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乔茵呼了口气,又把羽绒服往里紧了紧,跺了跺脚生热,然后往东边走。
她住的公寓就在杂志社附近,步行的话大概在五分钟内。
小谢跟顺路,又追上来折磨她的耳朵“乔乔,你什么时候实习期结束啊”
总算不说男人了。
乔茵呼了口气,“后天。”
“转正吗”
“不干了。”
小谢完全震惊,没忍住爆了句粗。
乔茵皱眉“谢宁。”
小谢大名谢宁,一看乔茵皱眉,又赶紧把剩下的粗口憋了回来“你就是干这行的料啊,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我得回学校上课。”
“大四还有课”
“没有啊”
乔茵顿了一下,突然笑眯眯地转头看她,“我去蹭课。”
小姑娘长得好看,鹅蛋脸杏仁眼,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明明媚媚的。
小谢“哦”了一声,她跟乔茵不一样,不是学新闻的,涉及到专业知识就越发地好奇“什么课啊”
“新闻名家名作研究。”
乔茵选了两个学期的一门选修课,每次选都被选课系统踢出来,一直到大四上学期还在被踢,她这回干脆不选了,打算直接去蹭课。
“老师是帅哥”
“不是。”
小谢还想再问,已经到了乔茵住的小区门口。
晚上十点多,小谢只能作罢,和乔茵两个人各回各家。
乔茵的公寓是和朋友合租的,朋友这几天跟着她年迈又博学的教授去西安参观新出土的文物了,这几天家里就乔茵一个人,安静又冷清。
乔茵上床睡觉前给朋友发微信念念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了五分钟。
这条微信犹如石沉大海,乔茵还没等到回声,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记者这个行业,作息一向不规律。
可能晚上九点就能睡觉,早上七点醒。
也可以晚上十一点以后睡觉,早上十点醒,然后下午再去杂志社上班。
乔茵第二天就是早上十点醒的。
微信还是没有动静。
乔茵洗漱完之后简单吃了个午饭,再一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
她懒得再去杂志社跑一趟,把笔记本搬到床上,一边整理照片一边写稿子。
工作量大,徐佳的新闻又要找别的替,乔茵对着电脑敲了一个下午的字,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卧室还没开灯,这会儿只有电脑和手机屏幕亮着光,映了乔茵一脸蓝白色的光。
乔茵视线还没离开电脑屏幕,随手抓过手机接听夹在右耳和肩膀间“喂”
“宝贝,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好不好啊”
“妈,我在工作。”
“那正好,带着电脑来。”
“天都黑了”
话还没说完,那边宋女士已经开始哀嚎,意思类似于“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她的话了”的句子,来来回回说了近五分钟。
乔茵只听了半分钟就自动屏蔽,直到敲完最后一个字,她才合上电脑,一边下床一边拿外套出来“行啦行啦,我马上就回去。”
宋女士还以为自己的苦肉计起了作用,美滋滋地挂断了电话。
乔茵说是马上回去,结果还是磨蹭了半个小时。
北城到底是北方,三月初的时候,不到七点天已经黑了。
乔茵到家的时候,还有一刻钟七点。
家里几层楼都打扫地干干净净,地板被灯光照得能映出人影。
宋女士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动静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宝贝你先等一会儿,等我打完这一局再跟你玩。”
乔茵“”
被爱情滋养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宋女士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乔茵瞥了眼楼上,还没看见魏延的影子,包里的手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小谢打来的电话。
宋女士的游戏开着外放,吵吵闹闹的,乔茵怕听不清楚,干脆趁着还没来得及脱外套,拿了手机去了院子里接电话。
小谢没什么正经事,但是挨不住她能说,一张巧嘴硬生生把一堆废话铺垫了七八分钟。
乔茵在院子里转圈圈取暖,“想说什么赶紧直说。”
那边果然安静下来,就两秒,两秒后,小谢“乔乔,你昨天晚上没问那个小哥哥斗地主多少钱一晚上啊”
乔茵“”
她真是信了她的邪。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乔茵懒得再听小谢犯病,随口胡诌道“八百块,八百块一晚上。”
电话还没挂断,脚步声停下,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八百块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