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隔不远的街区,哈利一晚上都没睡好。若要认真地说,其实他一晚上都没能闭眼。
“事实上,我认为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也许我能找到某些办法。毕竟失去灵魂伴侣的痛苦都能解决,没道理更简单的不行……”
伏地魔的话语宛如无止境的魔咒,在耳边不停回荡。而哈利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认为:黑魔头视他们之间的灵魂连接为巨大障碍,千方百计地尝试拔除它;相比之下,魂器也好,血液也罢,都是能用无视糊弄过去的东西――
只要他们之中没人朝对方射出索命咒,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实现时间理论上就能无限期延后。可灵魂连接不同,黑魔头一点也不想要一个时时刻刻都能窥探他思想的伴侣,不管那个伴侣的名字是不是叫哈利?波特。
这不是一种特定的针对,没错。可他就是哈利?波特,就是黑魔头避之唯恐不及的灵魂伴侣。不管他或伏地魔多想否认,这都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哈利没忍住再一次想到,如果伏地魔一开始没有选择他,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一些。他和他仅仅是立场相反的灵魂伴侣,想要除去连接也会更加轻易;噢,假设连接确实能被去除的话。没有血液羁绊,没有预言牵制,也没有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告诉我,你觉得我们之间是正确的吗”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从头到尾都错误至极。”
自这段对话发生之后,哈利就时不时地想起它。他真的问了,充满隐晦的暗示,还有在那种情境下不可避免的蠢蠢欲动;而作为一个擅长摄神取念的黑巫师兼他的灵魂伴侣,伏地魔显然充分理解两方面的意思,并用最简单的句子做了最完整的回答――
在否认他俩能展开一段浪漫关系的同时,黑魔头也承认了他当年试图杀死波特一家的行为是错误至极的。
哈利认为,伏地魔八成只是因为目前不上不下的尴尬僵局才会说自己当年做错了。黑魔头没明白真正的错误到底在哪儿,也并没有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忏悔。
这当然是不够的,但若是仅仅以开头的标准衡量,也并不能算太坏。
另外,他确实不想杀人。作为不可饶恕咒里威力最大的那个,没有谁能理所应当地使用阿瓦达索命。而且,即便没有灵魂伴侣这层关系,他也不会认为杀死伏地魔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不得不说,意识到这点让哈利大松了一口气。他和伏地魔之间的连接存在感过于强烈,他不得不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被那种感觉牵着走。虽然实施起来很难,但好在他还是他。
天快亮了,床帐的缝隙间透出熹微光芒。哈利盯着那条模糊晃动着的白线,幽幽叹气。过去了,他能对他人谈起自己对灵魂伴侣有多期待的时候早就过去了……
由于不想要自己的通宵未眠被发现,哈利在离开房间去吃早餐前偷偷喝了一点精力恢复剂。这被证实有用,至少金斯莱和唐克斯一直在讨论昨天他们和奥地利人的会面,没问他昨晚去哪儿了。他一边吃早餐一边听,很快意识到他们的情况不是特别顺遂,因为奥地利人没觉得自己处在威胁之中。
哈利发现自己能理解这种想法。
毕竟,自阿兹卡班越狱事件之后,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们就再没把自己搞上报纸的头版头条了。黑魔头喜欢在背后掌控全局,而且在把自己和同伙从恶件里摘出去这方面驾轻就熟。连凤凰社也找不到多少证据,更别提说服其他国家的傲罗。
相反的是,食死徒们混得如鱼得水。芙蕾雅?杜兰不是今年第一个疑似加入食死徒的巫师,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令她倒戈、期间伏地魔和她估计也没见几次面,哈利算是亲身体验了邓布利多所说的“黑魔头搞地下活动很有一套”。
他当然想要改变这种情况。但问题在于,即便他能用挂坠盒迫使伏地魔同意他提出的交易,待到一切结束后又能怎么办呢假使他们三年才能见一次面,那么,不管他有什么计划,都统统派不上用场啊!
哈利相当发愁,愁到抵达法国魔法部都没法停止。今天的会议依旧是无意义的官僚套话,他实在忍不住,中途悄悄溜了出去。就在他扶着环廊栏杆深呼吸的时候,斜上方突然有耳熟的声音飘下来――
“……正好休假,我就带德拉科过来了。”
哈利刚抬头就看见一把金黄长发,显而易见地属于马尔福先生。边上站着德拉科?马尔福,脸上挂着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假笑。两人显然都好好打扮过,纯血家族的派头一望即知。
和马尔福父子谈话的是个发际线危险的中年男巫,哈利不认识。“那很好,”那人说,操着一口口音极重的英语,“欢迎,我们太久没有迎来像你们这样值得招待的贵客了……”
由于角度问题,哈利注意到男巫被宽大袖子掩住的手中紧紧捏着一个天鹅绒盒子,还扎着缎带,像是刚从某人手里得到它。
用礼物收买人心,挺像马尔福会做的事情……
他暗哼一声,趁自己还没被发现,迅速离开环廊,贴着墙边溜上了楼。楼梯边有块为访客准备的等待区,他顺手从桌上摸了本摊开的杂志,走到离三人最近的金属梁柱后头,假装自己正读得出神。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没费神压低声音。哈利竖起耳朵,发现话题已经变了。
“……我听说德拉科毕业之后做了治疗师”是那个法国男巫的声音。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德拉科进圣芒戈还没几个月呢!”虽然这么说,但卢修斯?马尔福听起来非常骄傲,哈利疑心他一定挺起了胸膛。
“那是当然。治疗师确实是个受人尊敬的好职业,值得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