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猝不及防,双手乱抓,打翻了一支红酒杯。
响声让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情侣们看了过来,她越发惊慌,用力推开他,小脸已然憋得通红。
“你做什么”
段瑞金看看自己的手掌,“你没喝醉也没发烧,为何问这种疯话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阮苏顿时哑火,坐回椅子上抿了抿嘴。
服务员赶紧走过来,为他们更换新杯子,擦干净桌面和地板。
段瑞金的白衬衣上溅了几滴酒,血似的刺眼。他用手帕擦了擦,“我去趟洗手间。”
阮苏嗯了一声,没看他,神魂出窍地盯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去看那对父女,二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街是空荡荡的,餐厅是喧闹的。
她回忆着他刚才那番话,心跳莫名加速,竟很想再听他亲口说一遍,再看看他说这些话时,颓然却坚定的模样。
段瑞金很快就回来了,衣服上的污渍原封不动,坐下就开始吃东西,吃完便带她回去。
乘上汽车,阮苏一抬头就看见对面旅店门外站着两个人影,老父亲蹲在女儿面前,满面笑容地喂她吃一碗水饺,眼中的喜悦与轻松如同繁星般耀眼。
她收回视线,狐疑地看着段瑞金,快到家时才问
“你不是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吗”
段瑞金没回答,等司机停稳车后跳下去,转过身对她伸出手。
她抿着嘴唇,握住他的手,由他扶下车。
夜深,小曼拿着梳子帮阮苏梳头,小心翼翼地摘下她头上昂贵的发卡,放进首饰盒里,然后把她的长发梳得像瀑布一样直。
阮苏盯着镜中自己幼嫩的脸看了又看,忍不住问“小曼,你有没有感觉二爷似乎有点喜欢我呀”
小曼无语道“您现在才知道整座公馆的人全都知道啊。”
“什么”
“同样都是姨太太,二爷请别人吃过西餐吗给钱给过别人开饭店吗在别人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们吗都没有,只有你。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只能说他在对你尽孝了。”
她说到这里话头一转,“其实您跟他真的很相配,两人都长得好看,可惜他家中还有个正妻,不然真是天作之合了。”
阮苏忧心忡忡,起身推她。
“不梳了,你去睡觉吧。”
“可是还没梳完啊。”
阮苏把门一关,站在卧室里又开始转圈圈。
段瑞金喜欢她天啊天啊,这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对方的长相十分合她的胃口,她经不起诱惑的,对方随便勾勾手指恐怕就要掉坑里去,爬都爬不出来啊。
不行,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得走
她钻进被窝里,连头顶都不露出来,仿佛这样就能隔开与对方的距离。
闭上眼睛瞬间就睡了,梦却一个接着一个,不是段瑞金跟她坐在一起看电影,就是他端着红酒杯冲她笑。
睡了一个晚上,醒来后比不睡还累。
窗外已是一片光明,鸟儿在枝头唱歌。
阮苏顶着两个黑眼圈,趴在窗台透气,享受清晨的凉风。
不料段瑞金正好吃完早餐走出来,站在干净的石板路上回头望她的窗户,与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是两人都没有预料的,各自愣了几秒。段瑞金坐进汽车扬长离去,阮苏缩回床上按着胸口,感觉心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尴尬的场面,阮苏等下午一到就带着小曼出了门。
因心中不痛快,便只能花钱找痛快。她前一周战战兢兢地节约了许久,今天一个忍不住,省下来的钱全花出去了。
二人手挽着手,肩靠着肩,好似一对姐妹花般,将寒城热闹的地方逛遍。
她们买了新衣衫,新胭脂,新鞋新帽,又买了许多冰淇淋,跑去找刚下戏台子的小凤仙吃。
大剧院旁新开了家法餐店,三人进去吃法式大餐。小曼是个穷丫头,却仿佛走过南闯过北似的,聊起新奇事来滔滔不绝,尤其是对晋城,熟悉得像她老家。
小凤仙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去晋城唱台戏,因此捧着一张美丽的脸,听得目不转睛。
唯有阮苏,依旧沉浸在她那无边无际的苦闷中,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昂贵的法国进口葡萄酒被心情冲淡,喝起来如水一般,让人无法节制。
等那两人聊完吃完,再来看她时,发现她已将自己灌醉,正冲着窗外走过的路人傻笑呢。
路人被她勾住了,要进来与她交谈。二人吓了一跳,连忙结账招呼司机,把她架上车送回公馆。
小凤仙在公馆外道别,小曼与司机扶她进去,迎面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外,让她心中一紧,情不自禁挂上了讨好的笑。
“二爷,还没睡啊。”
段瑞金看着阮苏,“她怎么了”
“我们去吃了法国大餐,因为香槟味道好,太太一不小心喝多了。”
“给我。”
“啊”
段瑞金二话不说,扛起阮苏就往楼上走,留下二人面面相觑,想追又不敢追。
“段瑞金”上楼梯时,阮苏稀里糊涂地摸他的脸,柔嫩的指腹从他眼皮上划过,几乎戳瞎他的眼睛,却毫无自责之意,还疯疯癫癫地问“你真是段瑞金吗不要骗我,骗我是小狗”
段瑞金忍着没发飙,沉声道“你再直呼我的名字,我就打你屁股。”
“啊,不要不要”
她记起了那份痛,也可能是风油精的酸爽,总之放过他的脸,改为打酒嗝。
母鸡似的咯了一路,他们来到二楼走廊。段瑞金正要推开她卧室的门,肩上人突然使出一股牛力,挣扎着落了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抵在墙壁上,一副小霸王抢亲的架势。
“我问你,你将来真的会弃商从戎吗”
段瑞金皱了皱眉,“未必。”
“那你真的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六亲不认,连我们都杀掉吗”
他无语道“怎么可能”
她借着酒劲道出自己多日来的担忧,“可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不在段家,在很远的地方带兵打战,为了不被敌人牵制,把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姨太太们,全部杀掉丢进了井里。”
段瑞金面露惊讶,心道她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梦,才不肯接近自己
可是天底下,有谁会把梦当真
她是不是在害怕,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抛弃她,所以才想象出这个梦境
想到这里,他抬手捋了下她凌乱的刘海,轻声说“我可以发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阮苏呆呆地张着嘴,不确定要不要信他。
段瑞金呼吸加重,弯腰凑过去。弯到一半时发现二人身高差距太大,实在不方便,就干脆把她抱了起来,嘴唇靠近她的唇。
隔壁是小春鹃的房,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缝中是双黑漆漆的人眼,闪烁着嫉妒与怨恨的光。
二人对此毫无察觉,在嘴唇即将碰到彼此时,阮苏捂着嘴弯下腰,发出痛苦的干呕声。
段瑞金无奈地放弃了心中的打算,抱她去卫生间,传唤小曼上来为她洗漱换衣。
一番折腾后,门关了,阮苏独自躺在大床上,双眸一片清明。
对方的话在耳边回荡我可以发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怀疑自己被那男人下了迷药,否则为何会在明知前方有危险的前提下,还蠢蠢欲动地想往前走呢
“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入睡。
话说这彭富贵,昨晚得了她的眼色后,客客气气接待了来者。因送走客人时阮苏还在看电影,没回公馆无法电联,他便在翌日上午打来电话,禀报了昨晚的进展。
来人支票都带在身上了,是铁了心要买这家店的,但听说老板临时离开,不肯与他交涉太多,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让阮苏回头联系他。
阮苏问“这下你看见他本人了,是谁”
彭富贵支支吾吾,“这个要不您自己来见见见面就知道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人要么是认识的要么有点名气,那他为何不肯说呢
阮苏道“你该不会是吃人家的嘴短了吧他让你不要说的”
她一语中的,彭富贵不由得夸赞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耳。”
阮苏哼了声,“这事就懒得跟你计较了,我待会儿就去店里,可别出什么岔子。”
“好嘞,您放一百个心。”
挂了电话,阮苏喊了声小曼,伸着懒腰起床。
花半个小时,她再次将自己打扮一新,隆重且贵气外露地出了门。
今日天气不错,又不热,沿路看见不少市民出来游玩,一副繁盛之景。
即将开到南街时,一辆黑色福特车横空冲出,挡在他们车前,险些来了个强行追尾。
司机嘿了声,卷起袖子要下去理论,阮苏认出是熟人的车,摇了摇头。
果然,车门打开后,下来一个摩登俊秀却又傻气冲天的白脸小少爷,穿一身花哨的格子西服,吊儿郎当地走到车外,拍了拍车窗,冲她笑出了八颗雪白的牙。
“苏苏,多日不见,想不想我”
阮苏习惯了他小流氓似的语气,问“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家里有事”
他挠了挠头,叹着气道“别提了,都怪我爸妈,烦得很。”
阮苏来了兴趣,“他们吵架了”
“何止啊,我妈都闹自杀了。我爸他前几天去乡下看亲戚,结果问都不问一声就带回来一个水灵灵的大丫头,说是远方亲戚家的,养不起了,让她留在我们家干活赚口饭吃。”
“你们家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仆人,有什么好吵的”
他舔了舔嘴唇,朝四周望一圈,压低声音道“那丫头肚子大了,四个月呢”
阮苏恍然大悟。
“我爸带这么个女人回来,不是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吗我妈就闹开了,砸锅砸碗砸盆,桌子都劈坏了两张,硬是把那女人吓得逃回乡下去,我爸也不敢回家,在外面躲了几天。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又或者拿弟妹们撒气,就只好留在家中陪她啦,你看”
他委屈兮兮地偏过脸,上面有个淡淡的掌印,“这就是她撒泼时抽的,好疼啊。”
阮苏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帮他揉了揉,道“那你现在解脱啦。”
他抬了抬下巴,“那是,所以我一得空就来找你啦。”
“找我”
“你忘了,说好你请我吃饭,我教你开饭店的。”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捧着一颗赤子之心,迫不及待要把钱往爱慕的人手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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