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攥着手包的十指一紧,这细微的变动尽数落在韩江雪眼底。
他挽着月儿腰肢的手,攥得更紧了。
“这不算什么,她今后进了韩家,会越来越好看的。”
转头,绅士地为月儿开了车门,一只手还扶在门框处,避免月儿碰到头。
这一切原本是副官与司机该做的,却被他细致地完成了。旁人眼中,这明家大小姐,真是十足十的好福气。
可月儿自己能够感受得到,一直揽在她腰间的温热手掌,在上了车之后,便松开了。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直笃定地直视前方,丝毫没有偏头看向她的意思。
月儿坐在车上,又一次窘迫起来,心乱如麻,却极尽可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找个话题,找个话题,说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尴尬着
可越是着急,越不知道从何开口。
“那个谢谢你。”
“为自己的女人花钱,还不至于为了等一个谢字。”
月儿感觉喉咙干得很“毕竟五百块大洋不是个小数目。”
说完这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孟浪了,对于寻常人,不是小数目。可对于医药大商的女儿,不过是寻常玩物的价格罢了。
“哦”韩江雪挑眉,“所以你在心疼钱”
当然心疼,这钱,足够在这乱世买多少条命的。可月儿此刻学乖了,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那人不老实,不该让他赚这么多黑心钱的。”
“既然这么想,为什么当时不敲他一笔,让他白送给你”
“或许,这个世界上说谎的人,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吧。”
月儿话音一落,韩江雪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添了几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一张雪白小脸窘迫得通红,好像杏眼中都含了汪水,摇摇欲坠。她在掩饰什么在紧张什么
韩江雪本应该更在乎背后的真相,可四目相对,心底却柔软了。不受控制地,想要逗一逗小女孩。
他依旧板着脸,维持了冰冷的神态“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说谎。”
月儿感觉胸口一紧,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总觉得韩江雪话里有话,让她更焦躁了。
韩江雪看在眼里,心底嗤嗤一笑。
有意思。
这回韩家的一路,月儿都心猿意马,她想不明白,却又不敢开口,韩江雪为什么也会恰好出现在那家店铺。而如果自己并不是明家千金的身份,他是否还愿意为她付出呢
揣着满腹疑问,月儿回了房间,便将买来的笔墨纸砚备齐摆好,准备开始抄经书。
月儿鸠占鹊巢,霸占了韩江雪的书桌,他便只能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到别处去看了。
纤长食指轻点过书脊,余光里瞥得了一丝怪异之处,韩江雪眉头微皱“你动我我书架了”
月儿赶忙回头看向那本法语字典,紧张地问道“是,动过,我想查个词来着。是不能动么”
韩江雪见她那怯生生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仿佛他要再追问一句,就能哭出声来的样子。
于是作罢,只不在意地道“没事,随便你用。只是我这人有些强迫症,用完了记得放回原处。”
月儿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被韩梦娇扰得慌乱,把拿出来的字典随手放在了书架上一处。
这少帅心思也太缜密了吧,如此小的细节都没法逃过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这拙劣的演技能撑到几时月儿越想心越慌,不觉间已攥着笔,悬空了许久了。
可韩江雪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并不受影响,捧着书坐在书房窗台上,慵懒地靠着墙。
夕阳温和地洒落在他好看的五官之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书,纱织的窗帘偶尔翻飞轻触他的鼻尖,他却丝毫不动,静得如同画里人。
月儿被窗台上的景色吸引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看得痴了。猛然间正撞上韩江雪回眸时的两潭深色,竟觉得三魂七魄都跌了进去。
“我这么好看,会让夫人看呆了”
月儿一激灵,赶忙别开眼神,“才没有,我我正在想要不要寻李妈来帮忙。”
“帮什么忙”
“我需要有人帮我研墨。”
李妈是月儿从明家带来的陪嫁嬷嬷,据说是从小伺候明如月长大的。在韩家人看来,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老嬷嬷自然是明家派给月儿做定海神针的。
奈何只有月儿这位假明珠知道,这是明家派来看着她的。
可当着韩江雪的面,自然不能露怯,为了掩饰自己偷看美色的窘迫,月儿也只好顺嘴胡诌了。
韩江雪眉头微蹙,别说明家带来的仆人,就是韩家的家生子,他平日里也不喜欢指使他们做什么。
他从小被韩靖渠扔到军营中摸爬滚打,周身并没有大少爷的纨绔气息,自然喜欢诸事亲力亲为。而今早眼见着自己的这位小妻子,并不需要人侍奉,梳洗打扮,心中还是生起几许赞叹的。
他顶看不惯,那些娇生惯养,却满嘴自由新潮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