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便是江南人称的“恶少”。他们的家境一般不太差,不少还是江南富商世家的子弟,甚或是官宦子侄。当然,也有不少是家境中落的破落户。他们不肯走十年寒窗一朝金榜的读书人传统道路,也不肯劳作生产,经商致富,而是游手好闲,拉帮结伙,靠着家族本身的势力,以及团伙形成的力量,在江南各地横行霸道。其中温柔和善的,或许只是吃喝嫖赌,再有的便是坑‘蒙’拐骗,欺压良民。当然,他们社会路子广,有时也会收取好处,帮人解决一些问题,但对大多数百姓而言,这些恶少还是属于敬而远之,畏而远之的存在。
前些年倭寇闹得凶的时候,官府也把这些恶少组织起来。反正他们大多数孔武有力,还喜欢练个一招半式的,战斗力怕是比卫所兵还要强悍几分。倭寇迫近时,组织他们上城头拿着刀剑吆喝呼号,倒也能壮下守军和老百姓的胆子。至于他们到底杀了几个倭寇,顺道又祸害了多少百姓,那就说不清楚了。
如今,这些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分散在扬州城各处,有的喝酒,有的饮茶,有的四处闲逛,还有的‘蒙’头大睡。这倒也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有热闹可看,不怕麻烦嘛。
在刘家茶园里,几个这样的“恶少”正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地‘交’谈着。他们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往嘴里灌,或者抓起桌上的瓜子、点心塞,但很明显,心思不在吃喝上。
“三哥,那严钦差把灶勇都调出营了,四‘门’都安排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在城中的要道口巡哨。盐帮的人也被派到码头上看守,看样子,南京兵变后他也有了些准备。”一个‘肥’胖的少年人道。
被称作三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脸上五官倒是颇为端正,有一股儒雅之气,和这几个恶少比起来,颇有鹤立‘鸡’群之感:“那武库呢?”
“武库加了一百卫所兵看守。放心,能打的全被张居正给调走了,这些都经不住咱兄弟打。”
那三哥又道:“巡检司的人怎么样?”
另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脸瘦子道:“扬州这巡检司,自从那宁威被收进浙军,调到镇江去之后,余下的都是些酒囊饭袋,更见不得阵仗的。要说这扬州城里能打的人,也就是钦差自己的几百锦衣卫了。不过咱们有心算无心,到时候杀他个稀里哗啦,不在话下。”
那胖少年倒又问:“还有那张永富,他听说已经被严鸿整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服服帖帖了。咱们来了,许多寄住他家,不怕他去找严鸿告状吧?”
白脸瘦子笑道:“不碍事的。张永富去年为了染指钦差的小妾,被严鸿拿刀割得‘肥’‘肉’耗尽,他对严鸿也是恨之入骨。再说,咱们答应好,只是借他的地方住,到时候闹一闹让严鸿不痛快,不会连累他。他又不知道咱们的打算,这会儿要翻脸,反而是自找麻烦了。”
那黑脸三哥点一点头,用手指头在桌上指画着:“那就好。到时候咱们大队人马兵分三路。我亲自带一路直扑张园,把正在大吃大喝的严鸿和扬州地方官员一网打尽。罗进兴,你带一路人马去夺取武库,尤其多抢火铳和弹‘药’。徐醉你带人就在街头上冲锋,扫‘荡’拦截敢出来的官兵,顺带把衙‘门’也给烧了。卫所兵和盐帮、灶勇里都有咱们的人,到时候内应起来,这些人里面好些是可以给咱们助威的。这一战,若能杀死狗官严鸿,自然是最好的。不然,就尽量把扬州闹个底朝天。张玄,你带些弟兄就守在码头上,城里一闹起来你就放火烧船。万一我们这边吃了亏,退到码头来,也靠你把船控制着,让咱们有路可退。对了,狗官严鸿的那几艘夷船,一定给他烧了。”
众恶少齐声答应:“三哥放心,这严鸿狗官勾结倭寇,在江南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我等‘激’愤已久。这一次,定要叫他知道厉害。”
三哥笑着点一点头,转看窗外的扬州街市,心中暗道:“严鸿,严小相公,你害的我李家好苦,不但偌大家业,功名官爵尽皆灰飞烟灭,还累我家数十口人命丧黄泉。你倒好,当着钦差,收着开海的黑钱,还要娶美人。啧啧,好生享福自在。如今啊,我李佳湖要把这一切都来了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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